外面已经有心思敏捷的士子,准备写一篇文赋来称颂,肯定要有不少的溢美之词,这“众正盈朝”这个词肯定要用的。
所谓“众正盈朝”,是说朝中皆是正人君子,天下大兴,是对内阁首辅和朝中官员的最佳称誉。
不过大家都是科举入仕途,锦绣文章谁也不比谁差多少,外面的人能想到这词,裏面的人早就想到了。
张四维正在客厅迎客,能在客厅中落座的,都是内阁学士,六部尚书侍郎,外面的都是张四维亲随接待。
“阁老今日高兴,又是群贤毕集,不若留墨宝纪念如何?”
能一步步进了内阁的,书法自然都是出色,不过张四维书法只能说一般,可亲信人都知道,张四维很喜欢当中泼墨挥毫,现在说这个,还真是投其所好。
屋中这些人都和张四维在一起多年,或共事,或亲信,都知道他这个喜好,有人提议,自然众人附和。
张四维再怎么城府深沉,再怎么不露行迹,此时也是红光满面,意气风发,听到旁人提议,不过谦逊两句,却也含笑应允。
自有伶俐的下人急忙去预备笔墨纸砚,新任工部尚书杨巍身材颇胖,张四维府上烧的地龙,热气从地面向上,屋中温暖的很,杨巍穿着很厚,额头上已经见汗,掏出手帕擦了擦,笑着说道:
“阁老屋中这么暖,不知道申大人那边是不是如此?”
“申大人定然觉得这个冬日苦寒,难熬的紧。”
有人跟着附和打趣,众人都是哄笑,充满了幸灾乐祸之意,申时行一直是恬淡自持,和众人拉开距离,大家对他也都没什么太好的印象。
笔墨已经预备好,书案上也铺好了大幅的宣纸,张四维拿起笔蘸墨,提笔犹豫了下,自问道:
“写些什么?”
“此情此时,阁老不若写‘众正盈朝’吧!”
吏部左侍郎陈经邦笑着说道,这提议一说,众人都是喝彩,这个提议又是捧了张四维,又是将屋中诸人赞誉,的确是合适。
张四维嘉许的点点头,俯身一挥而就,字如何不论,众人看到,少不得又是喝了声彩,张四维放下毛笔,志得意满。
正在此时,有耳朵尖的人却听到外面有些纷乱嘈杂,本来外面就喧闹,但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现在这动静却不对,而且这纷乱正朝着客厅而来。
“让让,我有要紧事禀报老爷……”
这喊声屋中人也能听的清楚,张四维从那幅字上收回了目光,眉头皱起,屋中伺候的管家连忙开门出去。
“这样的日子做什么,还有规矩吗!!?”
“你是那里来的,为何看你面生!!?”
“……小的是蒲州府中的管事……”
屋中能清楚的听到外面问答,众人自然都知道张四维是山西蒲州人,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惊叫:
“你说的可是真的……”
正纳闷琢磨,屋门猛地被推开,方才出去的管家和一名身穿皮袄的中年脸色惨白的进来,外面的寒风涌入,诸人都忍不住缩了缩,那中年进了门就扑通跪下,磕头哭告道:
“老爷,太爷……太爷去了……”
方才还欢声笑语的屋中,顿时安静无比,张四维如遭雷击,整个人呆立原地。
明制,凡官员有父母丧,须上报,离职返乡守孝三年,称为丁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