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说是天子口谕,那王通第二天早晨就起来准备,叫上谭将等几个护衞一同出城,视野中出现崇文门的门楼的时候,皇城那边的钟鼓才敲响。
在南街住着,这等钟鼓对王通来说很是熟悉,皇城城门也打开,邹义这时候才能出来,自己来早了,要等待一会。
东方已经大亮,因为城墙遮蔽,看不到升起的太阳,可崇文门这边等候出城的人当真是不少。
崇文门是税关,京师外的商户进城大多要走此处,但京师去往其他几个府州的路要走崇文门的话,就要绕远,所以出城的人不多,王通在这裏进出过几次,这个时间,一向是很冷清的。
王通等人也是在城门边上的空地停住,有一名亲衞去买早点,等待邹义的到来,王通等人穿着便装,尽管人人有一股精悍之气,可京师中豪门大户的子弟出行多是这个派头,大家见怪不怪。
倒是王通却从这些聚在城门处的人中看出不对来,聚在城门的这一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良善百姓,先说穿着打扮,不少人都是穿着绸缎面料的衣服,寻常百姓人家自然穿不起的,都是拿着包裹,一般都有马匹或者大车。
车马相随,绸缎衣服,偏生这帮人各个都是东张西望,神色凶恶和神色诡异的占了不少,而且这一干人彼此应当是认识,彼此间都在那里低声交谈,可彼此间又分的很开,分成一个个小圈子,互不沾染。
王通在那里扫视,经常和这一干人的目光对上,有的人看了一眼就别过头,有些心虚,有的人则是恶狠狠的瞪过来,看到王通的神色凌厉,却也是缩了头。
“大人,属下看到巡捕司一个熟脸的兄弟……”
正在观察间,边上一名护衞凑过来低声说道,王通一愣,却是明白了,他这些人都是牛鬼蛇神之辈,方才正在琢磨是不是喊城门附近的兵卒,或者就近调锦衣衞的人过来抓捕,听到护衞所说,他想起昨日的文报。
京师这等坐地混混土豪,小偷强盗,设局蒙骗的骗子,以及各色犯了事或者从前犯了事的人,都在出城,去他乡远避。
治安司和巡捕司一边动用从前的眼线,一边安插人进去,准备看看他们到京外都是投奔谁,特别是有一部分特别需要注意的,知道他投靠谁,往往就能顺藤摸瓜,查出许多别的案子来。
既然如此,王通就没必要观察琢磨,免得打草惊蛇,那边的兵卒已经将早点买了回来,无非是几个夹肉的烧饼,众人吃了垫垫肚子。
不多时,在五城兵马司守城兵卒的吆喝声中,城门开启,一干人向外涌出,王通等人则是目送这些人远去。
城门开了之后,外面两拨商队进城后,邹义穿着员外袍在几名骑兵的护衞下骑马前来,双方在城门处汇合之后,就是出了城。
五月初的时候,京师天气正好,清早出门骑马走在路上,惬意非常,走出崇文门外的地界,路上车马商旅并不多,很是安静。
双方的护衞散开护住四周,王通和邹义却是并马缓行,边走边聊,城门处那事并不是什么要紧的机密,索性拿来当谈资讲了,引开话头,邹义笑着说道:
“东厂那边一干人现在对大人都是佩服的很,说他们办差这么久,对京师各处还有些摸不清的感觉,现在王兄弟弄这个严打,又让治安司做什么户籍,一下子就清清楚楚,今后他们要查什么肯定也方便,这些牛鬼蛇神的少了,东厂就不用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操那么多心,你是不知道,前年这时候武清侯府二管家在外面丢了银子和首饰,结果顺天府、锦衣衞和东厂都被使唤动了,这个折腾……京内这些匪盗混帐,早就该管,可几次向顺天府那边提这事,都没有一点回音,顺天府的差役,都是被这些贼人混混喂饱了……”
“这次严打,最起码能好个两年,我这边打算,两年后若是这帮牛鬼蛇神不识趣,还要做不法之事,那就再严打一次。”
王通笑着说道,邹义也是笑了,向前走不几步,邹义又是开口说道:
“这样的话,京师如果出什么乱子,你的人可以立刻动作,而且熟门熟路,知道去那里,如何做,不至于耽误了时间,也不会像那一夜,处处情势危急,却还要咱们兄弟几个外面自作主张的动手……”
说到这裏,邹义脸上却不见了笑容,想来是想起那一夜的惊险,邹义抖了抖手中缰绳,让快要停下来的坐骑走快些,沉声说道:
“京师方方面面,只要是有文武官员,就总有人能插|进来,王兄弟你这套架构,一定要自己掌握住,万岁爷有这么一支贴心的力量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