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途中,人马负重都是有限,携带的东西一定要和战斗有关,这炭盆,那个实木的书案还有铺在下面的毛毡,甚至还有摆在桌上的茶壶茶杯,感觉这不是出战,倒像是出游,最起码出战喝水会用铜铁或者木制的杯子,这边却是精瓷的,真是荒唐。
齐武过去调兵,戚继光又早有安排,蓟镇这一干兵马对这一行的目的也都是心裏有数,都做好了大战苦战的准备,不过看到王通这般悠闲,心中却都是别扭,少年高官,不知道天高地厚,你到底把作战当成什么了。
“各位请坐!”
王通笑着伸手虚请,蓟镇的十几名军将行礼之后都是坐下,他们心中如何想是一回事,但王通作派归作派,在古北口之外堵截鞑虏大军,并且给鞑虏大军极大杀伤的事情,蓟镇上下的人都是知道,武人分高下很简单,谁的战果更加辉煌,这一点王通足以让他们的姿态低下来。
“如今大军出塞,即将远离大明国土,我军分为三处,一为禁军虎威军,一为蓟镇兵马,一为大同骑兵,各有号令,各有统领,若有军令,传达不一,必然贻误军机,甚至酿成大祸,本官既然受皇命总督大同,督办剿贼抗虏之事,各军当听本官指派统领,各位,可有什么异议吗?”
众人坐下之后,王通肃然说了这一番话,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但在大明历次行军作战之中,却都有各处兵马彼此不相能,各有山头,军令下达,没有办法完全执行,甚至不能执行的恶例,结果自然都是兵败溃散,没有什么好下场。
王通身上尽管有钦差的身份,总督的官职,可年纪轻,资历浅,那些多年征战的军将却未必心服。
历次大军出战,统兵的文臣往往将此事含糊下来,对下面的抵触和矛盾只作未见,甚至还要居中调停,私下服软,王通却不是这么办理,直截了当的提了出来。
李虎头、谭兵一干人都是起身拜下,开口说道:
“军令如山,我等不敢轻忽,但凭大帅吩咐。”
统领各路大军在外,王通又有总督和钦差的身份,也的确当得起大帅这个称呼,蓟镇分守西路的副将杨进却回头和千总们交换了下眼神,又看了看王通身边躬身的齐武,也都是躬身拜下,开口说道:
“但凭大帅吩咐!”
大同镇的一千九百名骑兵是由一名游击统领,名叫马勇的,这人原来是马家的家兵,现在也还叫马栋为少爷,叫马芳为老爷的。
他比李虎头他们拜下去的都要早,马勇来前可是听了马栋的吩咐,马栋说的实在:
“我不比二弟,今后怕是没什么大的前途富贵,你们这些跟我的,恐怕也是如此,可眼下有个机会,王大人不比寻常,只要能跟定了王大人,咱们今后就不愁了,这些亲衞家兵王大人要怎么用就怎么用,你不要心疼,不要怕死人,只要王大人把咱们当成自家人,今后什么都好说了!!”
宣府大帅马芳两个儿子,马林素称有大将之才,眼下在辽镇做副总兵,马栋原本只是个参将,大同这边因为勇胜伯通敌一案动荡异常,这才让他捡了空子爬了上去,两人都是边镇副总兵,可这含金量大不相同。
马家两千亲兵家丁,马芳分给两个儿子,下面的人都以跟着马林去辽镇为发达,跟着马栋来大同为倒霉,马栋说出这样的话来,马勇自然是心知肚明。
帐中军将都是拜服,王通和坐在边上的蔡楠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王通又是笑着说道:
“如今咱们还能看见边墙,明日扎营的时候,就算是孤悬塞外了,敌国之地,处处凶险,咱们只有上下一心,方能凯旋而归。”
说话间,让众人又是坐下,又将蓟镇、虎威军和大同镇的军将彼此引荐介绍,王通开口说道:
“本官乃是主将,杨进为副将,蓟镇步队,由本官下令,杨进传达,虎威军、各军马队则是由本官直辖,等下会有铜牌旗帜发给各处,即刻实行!”
方才明确了王通的主将地位,这个安排也是情理之中,众人都是躬身尊令,蓟镇马队千总张磊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矮壮汉子,神色沉稳,同为马队统领的马三标就在他对面坐着,张磊很是看不惯。
因为马三标虽然是个长大汉子,又在帅帐军议,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居然还打了两个哈欠,想想进来时候的观感,这虎威军一干人未免太过儿戏轻佻,这样的人,这样的军将,能打什么硬仗,亏得戚大帅还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草原上鞑虏的侦骑哨探多如牛毛,在杀虎口这边恐怕更是如此,今夜起一切比照战时,各营安排哨兵值夜不得轻忽,马队也排下班次,夜间撒出去,若有敌人的侦骑靠近,能捕杀的一概捕杀。”
这都是中规中矩的安排,等众人退出,杨进留下,王通沉默了会,开口说道:
“杨副将,大军的后勤,就交给你们保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