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转身进了屋子,杨占一直是在后面跪着,等王通进了值房才起身,他出身武清侯府,自然知道武清侯那边收到了什么样的训斥,也知道王通接下来会是什么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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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清侯府那边送来的尸首找人验看过了,的确是他们府上派出去的那几个,有三个人实际上不在大人点名的范围内,也是药死了送来。”
在值房之中,杨思尘开口禀报说道,王通正在看其他的案卷,此时却抬头笑着说道:
“没想到戏院还能赚钱,这一间戏院居然和开个铺面赚的差不多。”
“大人出去半年,这半年戏院可是在京师风行,天津衞那边也开设了三间,且不说看戏的人多,那些豪门养的戏班子,若是没在戏院演过,就会被讥刺为闭门造车,没有拿出来的本钱,有几家索性将戏班放在剧院之中,还有不少喜好此事的士人,主动写戏给剧院看,若是好评如潮,也能扬名,青楼名妓更是以能在戏院登台为身价证明,大人,学生觉得,剧院戏曲经此大兴,百年之后未必亚于这诗词歌赋,大人单依靠此事,也能史书留名。”
一种新的文化娱乐形式,由王通推行并且大兴,这的确可以在文化史上留名,王通当时做这件事,想的也没这么复杂,不过是想要给锦衣衞多一个宣传的手段。
但杨思尘这般说,的确让人发自心底的高兴,王通心中愉快,杨思尘又是开口问道:
“大人,武清侯做事颇为规矩谨慎,怎么这次却这般失措,用糊涂二字来说都算是夸奖了,真是让人不解?”
“有什么不解的,财帛动人心,天津衞那边金山银海,钱财汇聚怕是大明之冠,这么一笔大财在那边本来就要拿到手了,谁想到我得胜而归,到手的东西又是飞走,心中定然怨愤十足,做出些事情来泄愤,这也是有的。”
杨思尘点点头,王通又是继续说道:
“宫中也有些消息传出来,有些糊涂账估计也是算在我头上,这武清侯这么做,一来是要泄愤,二来怕是要给谁看看。”
有几句话点到即可,权谋之事,要考虑太多方方面面,大内之事,即便是自家人也还是少说为妙。
杨思尘捧着一叠文卷出去,不多时回来,看到王通在那里正出神的想什么,看到杨思尘进来,王通回过神开口问道:
“杨先生,你觉得宫内的宦官做事办差比外面这些文官做事办差如何?”
杨思尘愣了愣,随即自失的笑道:
“学生虽然是个文人,还有个举人功名,不过跟着大人办差也快有五年,所见所闻不少,宫内的宦官做事,可要比外面这些读书人可靠太多。”
“怎么讲?”
“宫内的宦官从入宫时起到出来办差,都是一步步看做事的能耐选拔,就算是在内书堂读书的,也要做写字的宦官,也要在各衙门办差历练,到最后才被提拔起来管事,没有十年十五年的实务,做不得管事掌司,没有二十年三十年的实务做不得太监、少监,文官办差,读书读得好,金榜高中,最次一等的放到外面做个知县,次一等的在京师做个御史做个主事,最好的在翰林院,在京的官员想要升迁不在实务上,关键在名望上,谁敢大言,谁敢说惊世骇俗的话,谁就能有名气,谁就能升迁的快,这翰林则在能不能混上个东宫侍讲,伴读太子,要不然就翰林院、太仆寺一步步的走捷径,十年不出错,总能有个侍郎位置,中枢诸公大多没出过京师,京官们每日争斗求名,在地方上历练的偏生都是些读书读的差,没有升迁希望的,这么下来,宦官比文官自然可靠太多。”
“哦?王振、谷大用、汪直、刘瑾,在史书上可都被成为祸乱朝纲,败坏天下啊!”
听到王通这么问,杨思尘感觉奇怪,因为王通一直不是这个论调,但看着王通脸上带笑,他也是轻松回答说道:
“阉党当道时天下间未必如何坏,众正盈朝时,天下未必如何好,史书所言,大人要看这史书是何人写的,肯定不会是阉人修史。”
“这也未必,司马迁修史记,他可就是个阉人。”
王通调侃一句,杨思尘一愣,藉着双方对视大笑,闲谈轻松,王通刚要继续说话,却听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响,听到门外韩刚在那里大声说道:
“大人,衙门大门之外现在已经有近四百名书生聚集,街道上还有人在赶过来!”
听到这话,杨思尘的脸色就变了,王通端坐在那里,冷笑了一声说道: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