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黑袍宦官本来一直低着头,这时却跨过他前面的跪下的一干人,向前走去,不少跪在地上的太监都是惊愕的抬头,到底是谁这样的大胆,最近的侍衞也距离高台很远,靠近不得。
下面跪着的人中也有人注意到了这个边走边拖下黑色袍服的宦官,这宦官裏面居然穿着轻甲,而且拿出了一个一尺左右的家什。
“碰”的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爆裂了,声音很大,前面三排的人甚至闻到了火硝的气味,好像是鞭炮响过之后的味道。
那个黑袍宦官手中拿着火铳向天开了一枪,总算有人从不断的磕头中抬起头,前面几排已经有人失声叫出了万历皇帝身边那人的名字,这声音比方才劝谏的时候还要大,只不过却带着丝丝颤抖。
“王通!!!”
有人喊出了这个名字,迅速的被身边的人听到,又迅速的传遍了整个奉天门前的广场,刚才还喧闹无比的广场从前向后,迅速的安静了下来。
在万历皇帝身边的那个黑袍宦官已经脱去了身上的袍服,露出了轻甲,摘去了盖在头上的纱罩,将手中的火铳丢在地上,背手站在万历皇帝的左侧,冷冷的看着下面的文臣们,万历皇帝脸上依旧是布满了冷笑。
“在陛下面前咆哮,妄图压制陛下改动旨意,干涉天子立储,你们还是大明的臣子吗!!?你们难道想犯上作乱!!”
王通声音不高,可广场上实在是太安静了,这些话被大多数人清楚的听在了耳中,有人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下。
国子监司业吴作来已经是脸色苍白,他身边却有人低声说道:
“吴兄,那王通是一个人,咱们一拥而上,活活打死了他,到时候……”
话还没有说完,却听到有“咔……咔……”的声音,好像是金属在碰撞的声音,奉天门前举行大朝会的广场,周围是被朱红色的高墙包围,也有通往四处的大门。
现在两侧的大门都被缓缓拉开,手持斧枪的披甲士兵鱼贯而入,沿着墙根大步行进,将整个广场围了起来,然后面向广场中的百官们。
那金属碰撞的声音,就是甲叶在碰撞,这个甲胄的规制许多人印象很深,这是虎威军的虎威板甲,把整个人都包起来的样子。
奉天门前的群情激昂一下子变得好像是坟场一般的死寂,只有那些士兵们迈步走动时候的甲叶叮当。
这些披甲手持斧枪的兵卒站定之后,又有两列带刀穿飞鱼服的锦衣衞从两侧跑进来,在高台两边站成两排。
万历皇帝和王通背对着的一干太监,有许多人已经惊愕的抬起了头,紧接着他们的目光看向了那边的张诚,张诚神色不动,颇为淡然,张鲸叹了口气又继续跪下,张宏脸色则是惨白一片。
“陛下立皇子为储君,尔等这般的狂悖,真以为大明没有王法规矩了吗?”
王通冷冷说道,场中依旧是安静,王通盯着前面的礼部尚书沈鲤说道:
“沈尚书,为何不奉旨诏告天下,莫非你不是大明的臣子吗?”
跪在地上的沈鲤身子一颤,却不敢答话,王通转身对万历皇帝躬身说道:
“陛下,此等无君无父的狂悖之徒,理应严惩。”
“下诏狱,打着认真问问,看看到底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
万历皇帝冷声说道,王通刚要领命,在人群中却有人站起来,在那里指着王通大骂道:
“奸贼,你以为凭刀兵就能就能胁迫诸公,让你知道……”
话还没有说完,两名披甲的士兵穿过人群来到他身后,用斧枪的木柄朝着他背部狠狠一下,那人直接被打瘫在地,接下来好像是死狗一样被拖了出去。
广场上鸦雀无声,过了会才有人开口说道:
“众正盈朝,这么多正义之士,你杀得光吗?”
这人却是跪在地上,根本发现不了是谁说话,王通不屑的笑了笑,朗声开口答道:
“杀得光,我在北边杀了几万鞑子,这裏才刚过千而已。”
全场皆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