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实在是太多了,光是收入府内就花费了不少功夫,倒是让京师小小轰动了下,定北侯倒是不怎么收礼,这一收礼就是这么大手笔。
大家本都是在家赏雪玩乐,这个消息倒是让众人多了点谈资,仅仅是谈资而已,也没什么人当这个是大事,王大人这等身份地位,不收礼物才是不正常,现在这等场面,没准今后就要司空见惯了,别的不说,当年张居正为首辅的时候,他门口送礼的有多少,那是远的,近的看看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门前,多少人带着挑夫车马装着礼物在那里钻营。
王通这边收了礼物,也派人去客栈问候了下,孙守廉都已经登门,半途却有离开,这实际上是颇为失礼的举动。
王通府上的管家过去看看,如果这孙守廉从王通家离开又是去了什么别的地方,那这个人都可以不见了。
孙守廉从王通的府上离开后,就直接回到了客栈之中,没有去别的地方,而且从其他渠道过来的消息,孙守廉在客栈中愁眉不展、坐立不安。
和王通的判断差不多,孙守廉这次来只是来找他,而且有什么事情。
※※※
不过第二日中午见面的时候,孙守廉倒是谈笑风生,看不出什么为难的模样,先是登门拜访,宾主闲谈互相问候,都看不出异常,王通府邸比较小,来了外客都是去外面的酒楼设宴招待,这孙守廉自然也不例外。
振兴楼的独院中专门留出的位置,厨子也是着力的奉承,酒菜都是颇为精彩,王通颇为轻松悠闲,说说今早已经停了的雪,说说天津衞和辽镇的生意,还说自己在归化城以及去年在江南的经历。
孙守廉是辽镇土着,去过的地方不多,也就是繁华些的也就是京师和天津衞而已,不过言辞之间颇为逢迎,很懂得进退,让王通聊得很舒服,这也是官场老油子的本事了。
几杯酒下去,既然用旧友和故人的态度来接待,孙守廉这裏也放得开,他丝毫不见什么发愁和坐立不安的模样,也是说说自家闲事,什么在江南买的戏班子,十几个小戏在府中呆了没有半年,就被过来的其他军头要去了大半,北地男儿,那里见过江南的柔媚女子,都是拿银子给他,让他出来买云云。
这话只是个起头,孙守廉说了几句之后,就开始说辽镇总兵李成梁、参将李如柏等人对王通这一系的敌视,认为王通在归化城取得的大胜不尽不实,完全是因为他被万历皇帝宠信,所以在功劳上作假。
还说本来是宣府一系的辽镇副将马林也和李成梁等人一个立场,说王通不顾将士生死,不顾大明安危,为求自家功业冒险北征的等等,还有说王通克扣军饷,驱使兵卒为农奴,待之犹如牲畜的。
辽镇上下还在说辽镇精锐尽出,才和科尔沁部打出了这个战果,王通这边不过是一群步卒,如何就能有那样惊世骇俗的大胜,这一定是作假。
王通脸上带着笑容,神色没什么变化,孙守廉说到最后,已经没什么闲谈可讲了,说的全是这些辽镇对王通的种种敌意。
“孙大人也是多虑了,辽镇和本侯这边没打过什么交道,本侯所取得的大胜又实在是惊人,他们有这些想法倒也是不奇怪,随他们说去,本侯难道还能管他们如何说话不成。”
孙守廉停顿的时候,王通笑着举杯说道,全天下都在这么说自己,辽镇这么说也是正常,何况双方都是武人,王通取得了如此大的功勋,天下间最紧张的就是辽镇,害怕自己被轻视,如今的权势富贵不能保持。
尽管辽镇在排斥天津衞的进入,可锦衣衞在辽镇内仍然可以得到足够多的情报,辽镇自总兵李成梁向下对他的敌视和怪话,王通也多有耳闻,但就是当作耳旁风罢了,还能如何,由他们去吧!
真正让王通感觉到奇怪的是,孙守廉说这些话的目的,这分明是在挑拨王通和辽镇的关系,特别是由他这个辽镇的分守参将来说,更是如此,联想起来昨日送的重礼,那种来了又走的迟疑,还有今日这番话,更让王通疑惑。
但王通不会主动提起什么,由他说去,果然,王通这等淡然的态度让孙守廉很是失落,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起来。
振兴楼的宴席虽然丰盛,可两个人在席上,也用不了太多的时间,等到酒菜用完,王通就吩咐人撤下席面,换上茶水点心。这裏王通向来是当作私宅来用,一切都用的方便。
等到茶水点心上来,孙守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欲言又止的次数多了起来,琢磨了半天,在那里清清嗓子说道:
“侯爷这边应该知道了,关外也不知道发了什么失心疯,将咱们天津衞的买卖向外赶,这不是放着银子不赚,又坏了大家的和气吗?”
王通“哦”了一声,孙守廉又是继续说道:
“请侯爷放心,尽管这个是辽镇总兵李成梁下的命令,不过有下官在,一定能护得天津衞各个商号的周全,只是要请大家变个名号……”
“这是小事,到时候请孙大人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