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历皇帝身后的张诚躬身回答道:
“万岁爷明鉴,应是如此,在此事之前,那孙守廉曾登门拜访王通,随后就是离开返回,这事情距离的这么近,应当如此了。”
万历皇帝笑着摇摇头,到末了却叹了口气,沉声说道:
“孙守廉这人,朕几年前就听过他的名字,关外的货物还有山上的大木,都是此人供应,甚至辽镇和天津衞的贸易起源,也都是此人起头,虽说是辽镇的军将,可也算是天津衞的财东,怪不得王通要下力气动辽镇,也不知道是要抬举孙守廉还是如何?”
张诚斟酌了下言语,低声说道:
“万岁爷,辽镇李家那边也该敲打敲打,他家手里毕竟是拿着辽镇和宣府两个边镇,而且李成梁此人太会经营,就算没什么不轨的心思,对万岁爷来讲,也有个尾大不掉的隐患啊!”
“是该敲打,王通说的没错,他李成梁完全是个关外王的做派了,大儿子已经是宣府总兵,就这还想让几个儿子去往其他处做官,真以为大明的总兵都该让他们家人来做,宫里和兵部派人,去查一查。”
万历皇帝没好气的说道,原本他心中对边镇也都是些模模糊糊的判断,但王通那次在朝堂上说过一次之后,万历皇帝心中的一些看法就明晰了起来,九边花费了大明这么多银子,却只能窝在边墙长城后面被动挨打,看看王通这边做了什么,九边的重要性在万历皇帝的眼中一下子弱了下去,李成梁再在下面玩这些技俩,他自然不愿意纵容。
万历皇帝吩咐了,身后的张诚点头答应,拿出一本折片记录起来,张诚年纪越来越大,很多事都需要记录一下,免得遗漏,这其实也是显露老态。万历皇帝却没有注意到这个,邻近年底,无非是各部盘点一年作为进出的一些事,奏折比往日都少了很多,看了几页,万历皇帝突然说道:
“以往王通做事,朕总要想着算着,忧心担心,现在他为自己的富贵权势谋算了,朕该放心了不是,可却不舒服啊!”
说了几句,自嘲的笑了笑,又在那里翻看了起来,张诚在后面摇摇头,想要叹气却没有出声。
※※※
辽镇李家的消息渠道比王通认为的还要多,朝堂上的这番议论,在当天就被人整理成了文卷,快马传递出了京师。
京师到辽镇,顺天府、永平府、山海关,倒也是一路通畅,过了山海关之后,不必顾惜马力,速度还能更快一些。
差不多在腊月二十九的时候,李成梁这边收到了这份文卷,李成梁本就是生员出身,自己就能读的明白,临近过年,李如柏,李如梅几个儿子都在辽阳,少不得一并叫过来商议。
李成梁在辽镇经营快有三十年,几个儿子也都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各自尊贵已久,对这些东西都是明白的很。
“孙守廉那个吃里扒外的犊子,居然这么不要脸面,父帅,要不然就扣他一个勾结鞑虏的罪名,直接派人过去砍了他!”
李如柏骂了一句,但语气却正常的很,其余几人并不接话,只是看向李成梁,李成梁手里搓着铁胆,在那里摇头说道:
“孙守廉搭上王通这边了,现在要动他,王通那边必然不答应,这个人的作派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朝廷也是胡搞,咱们老李家打生打死的,他一个番子出身的弄臣,居然就蹿到了这个地步,这岂不是让咱们这些老臣子寒心,这么干下去,谁还给他朱家卖命!”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李成梁却将铁胆重重的放在桌上,眉眼间全是怒色,开口训斥说道:
“怨气归怨气,脑子不要不好用,他王通到底打了什么仗,难道你们真不知道,草原上那些鞑子怎么说的,这些话,五年前能说,如今说出来,就算是想,早晚都是给咱们李家招祸!!”
被这么呵斥了句,屋中安静了许多,大家都是武将,自然明白王通的功绩真假,而且李成梁这番话也未必怎么谨慎,特别是那句“五年前”……
“京师那边就要派人来查了,你们各自回去都谨慎些,还有,建州那边的事情要断掉,这个是小事,可也会被人做出大文章。”
听到这话,李如柏抬起头,带着疑问说道:
“父帅,建州那边孝敬的很,而且若是动了他们,其余各部的女真恐怕会……”
“那算得什么,针尖点的银子,一个粗大的婆娘,你倒是在意了,真要是朝廷逼得紧,真剿灭建州,咱们也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