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八年的初冬,王通在京师忙碌非常,一家家的饮宴相聚,谈了一桩桩的生意,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开始几次的宴请,李文远私下里也过来通报消息,说是有宫内派出的探子在盯梢,王通对这个没什么在意,自己在京师和这么多高门勋贵往来,宫内不盯着反倒是怪事了,何必在意,反正也是卖好赚钱的勾当。
有言官上奏,然后万历皇帝感怀慈恩,从善如流,将慈圣太后李氏迎回了宫内,这个做法倒是上上下下一体称赞,认为万历皇帝的孝道为先。
这一套程序,明眼人都知道不会是那言官看不得天家母子分离,若从前,这等求名的事情会有人争先恐后去做,可现在,大家都是怕了,说错了话可不是被廷杖打了得名声,一个不好,就是要死人掉脑袋的,这个行为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原本内廷最担心不是这套把戏被人揭穿,而是慈圣太后不回来,李太后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左右事情都已经这样,坏的不能再坏,她也不怕什么了。
但人的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也就看得开了,内廷太监去武清侯府沟通的很顺利,接下来就是万历皇帝亲迎回宫。
初冬时分,朝臣们明显能感觉出来,万历皇帝的心情好了很多,朝会上也不是阴沉着脸,经常带着笑意,皇帝心情好,不那么追根问底,大臣们办差也好了很多,下面人也就好做事了,京师莫名其妙的有了些喜庆气氛。
大家就在那里猜,这样的改变是为什么,到底是王通在京师呢,还是将慈圣太后接回慈宁宫奉养呢,或许都有一点。
京师勋贵有资格宴请王通的人差不多都是宴请过了,大家政见不同是一回事,从前有没有矛盾又是一回事,但发财赚钱,这个牵扯到子子孙孙的事情,万万不能顾惜脸面立场,该说的一定要说到。
辽国公也是比从前好说话了很多,答应说,眼下的机会多的很,只要各位有这个心思,肯出本金,那么一切方便,还说了,眼下各处缺的是人力,如果诸位能在人力上多多支持,肯定会有丰厚的回报。
勋贵们没什么实权,但在商业上朝廷却给了这样那样的方便,资金钱财是不缺的,调集人力对于旁人很难,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很容易,这都是简单。
王通去赴宴的最后一家,京师谁也没有想到,居然是武清侯府上,别的勋贵还好说,李太后和武清侯与王通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冲突,有些事情说是你死我活都不为过,居然宴请王通,而且王通还上门。
这难不成代表着京师什么新动向,在意的人尽可能的去打听消息,武清侯府似乎也不是有意要隐瞒什么,消息也很容易打探。
说是在酒席上,武清侯跟王通大礼拜了三拜,而且敬了几杯酒,具体生意上的事情反倒是没说什么。
武清侯家虽然在京师是冷灶了,上上下下都被锦衣衞和东厂盯得严实,可和天家的关系还在那里,毕竟是亲舅舅的关系,曾有宫内的宦官以为武清侯家败落,可以欺凌,克扣了供给,结果府内的人告状,这宦官立刻掉了脑袋,接下来谁也不敢怠慢的,武清侯对王通这般的客气恭敬到底是为什么。
大家猜来猜去的时候,却有消息流传出来了,宫内有消息灵通的人物传出消息,说这次李太后回宫,正是王通的谏言,大家听到这个之后,才都是恍然大悟,武清侯那样的态度原来是因为这个,如此的恩情,这样的态度的确不算过份。
※※※
王通不打算在京师过年的,应付完这些礼尚往来,生意交流之后,赶回家的时间还很充裕,没必要在京师耽搁。
就在他要离开京师的时候,从天津衞那边却传了消息过来,说沈枉的手下抓了一干人到天津衞,在保险行的门前鞭打,说是这些人利欲熏心,想在海上打劫在保险行上了保险的商船,沈枉知道后大怒,说是做生意的规矩万万不能坏,好在是没有下手,没有酿成大祸,所以当众鞭打,算是惩戒。
这番话是真是假不好说,不过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这是个态度,最起码沈枉今后这段时间内不会在海上做什么海盗的勾当了。
这件事在王通的意料之中,沈枉在倭国那边关系深厚,自从离开天津之后,沈枉势力唯一能保证收益利润的就是倭国和大明的贸易了,如果真因为海盗的事情犯了众怒,贸易断绝,他恐怕就只能去跑倭国到南洋的生意,那可是要和白人打生打死的商道,而且王通的船队还是卡在当中。
所以沈枉必须做出这个表态,表现出他今后继续会老实太平做生意的态度,派人去保险行磕头鞭打之后,沈枉的船队还在保险行上了保,这也是一个态度,他会在王通制定的商业规则内做事。
不过这件事却提醒了王通,他给船行和船厂都是下了命令,西式炮舰的销售要改变方式,私人船队现在只有购买专属护衞权的权力,也就是说,三江系统之外的商人可以购买炮舰,但炮舰上的水手和人员,全部是三江船队所有,这个炮舰是属于三江船队的,只不过是长期配属给购买护衞权的商人们,护衞他们的安全,在划定的区域内,不会为商人们去作战和抢掠,只为保护他们而战,但不会违抗三江系统的利益和命令。
对于商人们来说,这个护衞权区别不大,就算是买到炮舰之后,他们也不敢用这个炮舰来做海盗的生意,也不敢用这个来和三江船队争夺什么海上的霸权。
王通所考虑到的是,这样的炮舰会不会输入到大明之外的地方,南洋的白人不缺这个,这个不必说,其余的也就是倭国这一处了,别看船厂去销售的仅仅是十五门炮的小船,可这火炮对于倭国的大名们也是难得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