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好事多磨。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原本孟岩恢复身份只是近前的事情,谁知道,一份来自大同监军府的奏折却再一次令事情出现了波折。养心殿内,皇帝朱祁镇年轻的脸上一片阴霾,司礼监提督大太监王振眼皮微微耷拉着,不时的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锦衣卫指挥使马顺站在下面,嘴角也不时的泛起一丝阴冷的笑容。丹墀之下还站着一个是,也是太监。曹吉祥,司礼监派去东厂的署理太监,也是这一次单独御前秘密会议的始作俑者。“郭爱卿还没到吗?”“圣上,南衙离大内比较远,想必需要一定时间,已经派快马通知了!”“嗯,那就再等等!”年轻的皇帝,锐气正盛,最是不耐烦了。等的时间越长,火气就越大。王振岂能不了解自己这个学生的秉性,所以他暗中让人故意拖延了时间。好让郭怒的迟到更加激怒皇帝的怒火,这样一来,也许他想要解决的麻烦就轻而易举了。但是他忘了,郭怒是武将,而且特许皇城骑马,所以,即便是故意拖延了时间,郭怒接到召见的旨意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大内!“圣上,郭大人到了!”“哦,快传!”这家伙来的够快?养心殿内,出了皇帝本人不知道内窍之外,其余三人都是大吃一惊。按照计算,他不应该这么快就赶到呀?“臣锦衣卫指挥同知郭怒参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郭怒一进来,看到殿内站着的几个人,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今天这次召见怕是没有什么好事。“郭爱卿,免礼平身!”“谢圣上!”郭怒从地上站起身来。“郭爱卿,你前日上奏有关绝密潜伏计划的孟岩,今日朕收到一封来自大同监军的奏折,上面的内容,你看看吧?”朱祁镇示意道。随侍太监金英取了奏折,朝郭怒走了过来。“郭大人,小心看着!”金英将奏折轻轻的放在郭怒手中,并小声提醒一句。郭怒微微点了点头。打开奏折,郭怒一扫内容,微微变了变脸色,果然如他所料,这些人还是揪住一些事情不放手。啪!郭怒合上奏折,冲朱祁镇微微一躬身道:“启禀圣上,微臣认为这些只是道听途说,不可信!”“哦,这郭敬在奏折上的内容说的很清楚,这个孟岩是色胆包天,在脱脱不花纳妃的晚宴上,居然偷偷的钻入寝帐,与新妃厮混,被发现之后,才逃回大明,此等**熏心之人,朕不降罪与他就已经不错了,焉能予以重用?”朱祁镇怒道。“郭大人,本官知道,你与孟岩之父孟宪乃是多年前好友,你想为好友之后张目,这也是人之常情,情有可原!”马顺不阴不阳道。“请问马大人,若你是一个潜伏敌国的细作,你敢这么做吗?”郭怒质问道。“郭怒你什么意思?”“打个比方,请马大人回答我的问题?”“我当然不敢,潜伏敌国,哪一个不是小心翼翼,唯恐被人发现?”马顺道。“这就是了,马大人您都不敢,何况孟岩只是一个黄口稚子,他就不怕被发现掉脑袋吗?”“他连锦衣卫百户敢揍,还抢走官袍腰牌,就是这样的黄口稚子,行事才不分轻重,还怕什么?”“马大人,就算这奏折上面说的从何而来,可有直接的证据”郭怒问道。“郭大人,事实俱在,还需要什么证据?”曹吉祥不阴不阳的接了一句。“曹公公,本朝可没有风闻定罪的先例吧?”郭怒顶了过去。“圣上,列为,你们可知脱脱不花新纳的妃子的来历?”“这……”“马大人,你知道吗?”“这个我怎么知道,一个番邦女子而已!”“可我知道,这个女子是脱脱不花新纳的妃子,回鹘人,是瓦剌国师也先赠送于他的!”郭怒道。“原来是这样,一个回鹘女子而已。”马顺不无鄙夷的冷笑一声。“圣上,脱脱不花虽然贵为北元大汗,其实是国师也先的傀儡,但近年来脱脱不花与我大明关系渐密,也先早已十分不满,两人关系并不和睦,也先赠送脱脱不花一美貌女子,其用意一是,利用美色迷惑他,第二,就是监视他,脱脱不花不是傻瓜,他明白这个道理,这个回鹘女子就是也先派在他身边的一条毒蛇,但是他还不能拒绝,所以,他必须找个借口,与这个女子保持距离,甚至将她从自己身边赶走!”郭怒早已从孟岩口中得知全部过程,也想到,孟岩在北元身份暴露的事情总归会传回来。所以早在之前就想到了应对方法和措辞。“郭爱卿的意思是,脱脱不花为了摆脱也行的监视和控制,故意制造了这个事件,这样就有了借口不让这个回鹘女人留在他的身边?”皇帝朱祁镇眼睛一亮,显然对这个解释比较相信。郭敬奏折中所言也不过是一些传言,若无真凭实据,就处置有功之臣,这传出去,岂不是让瓦剌人耻笑?“启禀圣上,其实孟岩刚刚来过南衙,并且与微臣会面,微臣先让他做了忠诚测试,然后再跟微臣详谈了这一路返回大明的过程!”郭怒道,“他对微臣讲述了他身份暴露的详细过程,说起来,这也算是一个意外。”“一个意外,他是如何说的?”朱祁镇兴奋的问道。“圣上,孟岩在北元担任脱脱不花的近卫百户长,深的脱脱不花的信任,脱脱不花新纳妃子的欢庆晚宴上,几名与他关系不错的近卫偷偷的在酒里给他下药,将他灌醉之后,送进了新妃的寝帐,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跟新妃**的拥抱在一起,他意识到不对,赶紧穿上衣服逃走,之后,脱脱不花发现自己的新妃赤条条的躺在寝帐内,地上一片狼藉,追查之下,有人暗中告密,说孟岩来过,之后,脱脱不花就对孟岩下了格杀令,为了不暴漏自家的丑事,给孟岩扣上一个大明细作的罪名……”“居然是这样,这个孟岩是怎么逃回来的?”“圣上,这完全是郭大人的一番猜测,还有那个孟岩的故意编造了一个故事来蒙骗朝廷!”马顺道。“那这份奏折上的内容,又何尝不是臆测,一面之词呢?”郭怒反驳道。“圣上,奴婢怀疑,这个孟岩可能早已暴露身份,借此机会返回大明,实际上担任瓦剌的卧底奸细!”曹吉祥诬陷道。“曹公公,你的想象力真是丰富,孟岩本是汉人,家中还有老父,又岂会充当瓦剌的走狗?”郭怒怒斥道。“郭大人,他在北元潜伏十年,又有谁知道这十年内他都干了些什么呢?”王振阴测测的问了一句,“何况他父亲早在八年前身故了。”“孟岩根本不知道父亲身故的消息?”“一个卧底,暴露了,还有脸活着回来,真是笑话,真不知道你们锦衣卫制定了那么多规矩,用来干什么的?”王振不满的冷笑一声道。“王翁,锦衣卫没有潜伏人员暴露必须死的规矩,照这么说,谁还愿意去干这种有死没生的事情?”“卧底暴露了,就没有价值了,若是被敌人抓住了,抵挡不住酷刑,就会出卖朝廷机密,若无必死之心,如何做的卧底?”王振讥笑一声。“照王翁这个标准,恐怕没有人愿意潜伏卧底!”“咱家就不相信,这天底下不怕死的人还是有的!”王振对郭怒的顶撞很是不满道。“好了,两位卿家就不用争了,此事太过离奇,郭卿家说的也有道理,先生的话也不能算错,这个孟岩若真是瓦剌的奸细,那他肯定是要跟瓦剌的方面联系,这样吧,这个人先留着,之前朕赏赐的一切不变,只是这个人先不要重用就是了!”朱祁镇调和道。“圣上不可!”“圣上圣明!”“此事就这么定了,两位爱卿无需再说了,这个孟岩既然回来了,又是我大明子民,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就是瓦剌派回来的奸细,那朕就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给他定罪,你们说对不对?”“圣上说的对,孟岩身上虽有一些疑点难以解释清楚,可就凭他一路被瓦剌铁骑追杀,身上伤痕累累,这一点就说明他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郭怒道。“噢,还有这样的事情?”朱祁镇问道。“是的,微臣亲自验过他的伤,都是最近的伤,而且不似伪作,据他所言,至少有三四十名瓦剌铁骑死在他的手中!”郭怒道。“这么说此人勇武异常了?”朱祁镇眼睛一亮道。“可以这么说,微臣要年轻二十岁,怕也不是其对手!”郭怒憨憨的一笑道。“郭爱卿谦虚了,你的武功朕是知道的!”朱祁镇哈哈一笑。“微臣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郭怒讪讪一笑道。朱祁镇很高兴,郭怒这句话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大明的天下是他的,朝中的那些老臣们一个个不合他心意,早就想撵走了,可这些人就是赖在朝堂上不走,你还拿他们没办法。从养心殿内出来。“郭兄,最近怎么没见你家小月呀?”“她呀,疯丫头一个,不知道到哪儿疯去了,我真是愁白了头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郭怒道。“该给她找个婆家了!”马顺假惺惺道。“是呀,多谢马大人关心,你有什么好介绍?”“这个……”马顺顿时垭口了,这可是一份得罪人的事情,谁愿意娶郭怒家那位千金呀!“对了,马大人,这儿有一份公分你签一下?”郭怒从公文袋里取出恢复孟岩身份以及任命锦衣卫试百户的文书。“郭大人,你这也太心急了?”马顺一看,马上找借口拖延。“圣上金口都开了,您总不能抗旨不尊吧,要不咱们再养心殿说道说道去?”郭怒揪住了就不放了,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不把事情办了,这事儿不拖个十天半月的肯定办不下来,到时候还得扯皮!“郭怒,你这是拿圣上压我?”“马大人,这话怎么说呢,早签晚签,那不都是签,你何必为难下官呢?”郭怒拽住道。“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把文书给我,回衙我就给你签!”马顺眼珠子一转道。“不用那么麻烦,下官跟您一块儿回去就是了!”郭怒收回文书,直接打马跟上马顺,一道去了锦衣卫本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