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示意众人不必太过紧张,含笑看着面前盘腿而坐的孟剑卿,说道:“好久不见了,孟大人。”
孟剑卿也微笑答道:“不敢当大师如此称呼。”
道衍轻叹道:“贫僧有些奇怪的是,方才的暗箭,为什么对准的不是贫僧而是李漠?”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都诧异地看着孟剑卿。
孟剑卿不答反问:“在下也想请教大师,为什么第一次出营之后又要返回?”
道衍注视他良久,呵呵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孟千户还是老习惯,绝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啊。孟千户如此良材,燕王渴慕已久,不知孟千户意下如何呢?”
孟剑卿一笑:“皇上让我训练并统率鱼肠军,总得留点儿后手吧,万一我弄错刺杀对象可怎么办?”
扣押人质,这可是最便捷最有效的后手。
靖难之役一起,南北交通不便,孟剑臣又镇守边塞,竟是一直不知家中消息。听得孟剑卿这话,孟剑臣一怔,张口欲问,孟剑卿看他一眼,说道:“我还未接手组建鱼肠军,父亲就调到水师去了,现在还不知在哪个地方漂着,一年才只一封信回来。”
孟剑臣的母亲四年前便已去世,孟剑卿的母亲则早在孟剑卿与云燕娇成婚之后便已远赴普陀山,落发为尼,奉伺观音大士。普陀乃观音道场,建文帝无论如何也不能公然将侍奉观音大士的女尼扣起来作人质。
这样说起来,孟知远竟是早有预谋似地脱身在海上了。
这只老狐狸。
孟剑臣暗自感慨,目光随即转了一转:“嫂子和侄儿如今是在宫里么?”
孟剑卿淡淡答道:“我不知道。”
一阵沉默。沉默之中,远处的厮杀声分外刺耳。
道衍叹了口气:“这样说起来,孟千户岂不是只能效忠于控制你的人了?”
不能收为己用,就只有除掉,以免后患。
真可惜啊,燕王也好,他自己也好,都会觉得可惜。
但是孟剑卿这种人又怎么会束手就擒?难道他还有什么出奇制胜的后着不成?道衍从他身上并未感受到杀机,未免更是觉得奇怪。
孟剑卿抬起眼来看着他:“大师还有何训示?”
道衍注视着他的眼睛,片刻之后才道:“鱼肠军能够训练出来,十分不易,你们那边绝不会就此放弃。接替你的人是谁?”
孟剑卿眯着眼微笑。
公孙义看着他那样子,心中忽地蹦出一个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不会是嫂子吧?”
他向来跟着孟剑臣嫂子嫂子的叫,此时自是脱口而出。
道衍等人神情都是一变。
孟剑卿哑然失笑:“这你也猜得出来?看来你的好运气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他转向道衍:“我知道大师心中有所疑惑,皇上身边那些理学大家们,怎么会同意将鱼肠军交给一个女子是吧?”
道衍此时已镇定如初,说道:“那些个理学大家,未必知道这支军队的存在。况且,除了孟夫人,也找不出第二个合适人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