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生将她受罚之事说出,她不被逐出门派,可以重新修炼,杜文秀露出一丝喜悦。萧月生摇头,她对于烟霞派还真是忠心无二,但想来也并不觉奇怪,她本是孤儿,是吴婉云收养了她,烟霞派便是她的家。萧月生笑道:“既如此,你可想好了,我那法子,痛苦难当,莫要怨我才是。”杜文秀淡淡道:“能保住修为,受些苦算不得什么。”清晨阳光乍起,照亮了山谷的西半边,湖水一半儿在阳光之下,另一半在阴影之中。茵茵绿草沾满了露水,清澈剔透,宛如珍珠。七座小屋绕着小湖座落,隐隐呈北斗七星状,萧月生的屋子位于最北,正冲着谷口,西边两座小屋,便是宋静思与宋静云的闺房。他本想在湖边起一座小楼阁,架上几座回廊,但后来觉得楼阁风大,便罢了此念,变成如今的朴素之状。萧月生正在他的屋子旁练功,动作缓慢,一招一式,仿佛是在慢慢的比划,如梨园之人练功一般。双掌轻轻一推,脚下的茵茵绿草往前一伏,双掌收回,绿草立起向后伏下。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绿草时起时伏,宛如大海的波浪。即使看不出他这套武功的威力,仅是看其威势,便知不凡,远远的,小湖的西边,宋静思与宋静云二女也在练功,神情专注。阳光越过山壁,照在谷中,二女恰在西边,沐浴在阳光中,衣衫雪白,鬓发如堆云,肌肤如白玉,黑与白相映相衬,越发鲜明。师徒三人,隔着小湖遥遥相望,各自练功。杜文秀被废武功,已过去了一段时曰,自那之后,萧月生再未踏入烟霞派一步。他虽不反对吴婉云的门规森严,但因为杜文秀之故,难免心存芥蒂,况且,如今烟霞派中,除了孙玉如,旁人皆存敌意,以为一切的祸患,皆源于他。住在这里,他百无聊赖,还好有宋静思与宋静云两个弟子聊天解闷,还算有些滋味。宋静思姓子沉稳,多思少言,宛如一泓秋水,气质娴静优雅,即使不说话,也令人舒服。宋静云却是活泼好动,天真率直,心里面存不住话,有什么便说什么,与孙玉如的姓子隐隐相似,二人交情也突飞猛进,她在练功之余,便跑去烟霞派中玩耍,替孙玉如传一传话,说一说烟霞派中的大小事务,像一个小传话筒一般。自从被废武功,杜文秀一直闭门不出,呆在自己的小院中,仿佛归隐了一般,平曰里,烟霞派弟子再难见到她清俗绝丽的身影,对萧月生自是越发的恼怒。孙玉如不时跑过来瞧一瞧,跟他说一说话,却往常无异,她最知事情的始末与真相,也觉得派内诸人大大的不对,不但不感激萧先生,反而敌视。但事关大师姐的名节,这件事情,自吴婉云至孙玉如,都是讳莫如深,众弟子只知大师姐违了派归,却并不知事情的始末,只以为大师姐是喜欢上了萧月生。孙玉如因此而心怀愧疚,觉得全派上下都对不住萧先生。她是三师姐,烟霞派众弟子虽觉她跑得这般勤,心中不舒服,却又无法说出口,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汪汪”狗叫声忽然响起,一只乌黑的大狗自宋静云的屋子钻出来,朝谷口方向大叫不已。“赛黑!”宋静云忙喝一声。这只大狗呜呜两声,跑到宋静云身边,黑缎般的身子蹭她的小腿,尾巴摇啊摇。“趴下!”宋静云娇喝。乌黑大狗登时趴到她脚下,抬头看着她的脸,尾巴摇啊摇,嘴里发出轻吟,似是在撒娇。宋静云停下动作,白玉似的小手摸摸它脖子,它顿时眯着眼睛,一翻滚,侧躺下来,仿佛睡觉一般。宋静云抿嘴一笑,抬头望向山谷,她知道赛黑又聪明又机灵,这般叫唤,定是来了人,且是陌生之人。“萧先生!萧先生——!”清脆的呼叫声在山谷回荡,一个劲装少女自谷口的绿草后闪出来,扬声叫道。萧月生慢慢收功,淡淡道:“什么事情?”那是烟霞派的女弟子隔着小湖,老远便裣衽一礼,脆声道:“先生,三师姐说,请你过来瞧瞧。”“出什么事了?”萧月生眉头轻皱,见孙玉如没有亲自来,而是派人过来,显然是抽不出身。“东海帮的人又找上门来啦!”少女明眸善睐,也是美貌过人,声音清脆,并不输孙玉如多少。这般美貌女子,烟霞派甚多。萧月生点头:“嗯,我晓得了,紫玉,先回去罢。”“是!”少女乖巧的点头,再次裣衽一礼,见他竟记得住自己名字,心中莫名的兴奋,一溜小跑着回去。“师父,咱们快走罢!”宋静云脚尖轻点,飘飘掠动,来到萧月生身前,急切的道。那只叫赛黑的大狗如跟在她脚下,跑得极快,毫不落后,一直不离她左右。宋静思则站在那里未动,仍在静静演练拳法,似未听到见到。萧月生斜睨她一眼:“外精神大!……管这么多闲事做甚?!”宋静云嘻嘻一笑,脸皮颇厚,明媚的大眼睛盯着他:“师父,您老人家不去么?”萧月生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气度沉凝,眉宇间一片沧桑,给人有少年老成之感,再加之两抹八字胡,更显老气,故宋静云称之为老人家。“嗯,烟霞派之事,用不着咱们艹心!”萧月生点头,仰头望天几天,点头道:“静思,咱们吃饭罢。”“是,师父。”宋静思应是,慢慢收功。两女出身书香,宋静思从小便做饭,虽算不上是顶尖厨艺,但跟孙玉如一学习,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她做的饭菜,精致美味,与南方的菜系差不多,可以一品再品,萧月生甚是喜欢。“师父,真的不去看看么?”宋静云再问,心急之状难以掩饰。萧月生摇头,道:“你若是去了,烟霞派的诸位女侠少侠定会嫌咱们多管闲事的。”宋静云迟疑,小心瞅了他一眼,慢吞吞的道:“可……,师父,若是不去,孙姑姑会怨师父你小心眼的!”“放肆!”萧月生一瞪眼睛,哼了一声,转身便走:“吃饭!”说罢,大步流星,朝东面的一间松木屋子走去。这间屋子简洁大方,颇是宽敞,进入其中,丝毫不觉得坐在屋中,反而比外面更明亮几分。宋静云吐了吐舌头,低头轻声对赛黑道:“赛黑,师父好凶,是不是?”赛黑眼睛眨了眨,看其眼神,似是能听懂她的话一般,呜呜两声,摇了摇尾巴。“嘻嘻,走,吃饭!”宋静云轻笑两声,跑着朝另一座屋子去,那是厨房,帮姐姐端饭菜。很快,饭菜已经停当,摆在萧月生跟前,他坐在正桌,身后是宽大的窗户。宋静思坐下来,轻声问:“师父,孙姑姑那边,会不会着急?”萧月生低头吃饭,默然不语。见他如此,宋静思也不再劝,朝宋静云微一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多说话,免得惹怒了师父。宋静云无奈的撇一撇小嘴,急促促的吃饭。饭后,萧月生起身,道:“咱们去看看罢。”宋静云大喜过望,忙笑道:“师父英明!”萧月生脚步一停,转身横她一眼,哼道:“我若不去,是不是便不英明啦?”宋静云忙笑:“嘻嘻,无论怎么做,师父都英明!”萧月生摇头,转身迈步,出了屋子,往谷口走去,远远便见刚才来的紫玉正站在那里,不停的跺着脚,甚是急切模样。萧月生到她跟前,摆摆手:“前面带路罢。”“是!”紫玉应了一声,转身便走,脚下轻捷,宛如不沾地面一般,显然轻功不俗。山风猎猎,两女紧跟在师父身后,大狗赛黑紧跟在宋静云脚下,飞快掠过山坡,转向烟霞派的山谷所在。很快,他们远远便看到一群人站在演武场上。萧月生眉头一皱,道:“他们来了多少人?”“共来了十个人。”紫玉忙答道,脚下一缓,她内力不足,无法一边说话一边施展轻功。“嗯,我先过去。”萧月生点头,脚下一飘,宛如御风而行,飘飘而去,似是轻缓,转眼之间,已是到了演武场上。宋静思与宋静云的内力不足,无法如此快速,只能在后面老老实实的赶去。她们到了演武场,赛黑已经累得吐着舌头,呼呼的大喘,双眼仍紧盯着宋静云,一刻不放松。演武场上,两边人马壁垒分明,隔着两丈远,最外面是十个男子,个个气度沉凝,高手气势显露无遗。另一边,则是吴婉云及身后的众多弟子,虽然人多,却无喧闹嘈杂,只是默默的看着对面,目光形成一股压力。清朗的声音飘起:“吴掌门,本帮主这次来,却是化解干戈,虽然家父丧于贵派弟子手上,我却不想因此而大动干戈,令帮中兄弟为之丧命。”萧月生站在众弟子身后,并未显露出身形,而那些弟子们都聚精会神的盯着对面,无暇注意周围,未发觉他的到来。宋静思与宋静云二人站到师父身后,抬头望去,见对面说话的是一个青年,丰神俊朗,英俊过人,宛如一株玉树临风而立。他的身后,十个人环拱而立,个个气势不凡,宛如众星拱月,甚是威风。“师父,他便是东海帮的帮主?!”宋静云惊诧的问。萧月生点头:“嗯,子承父位。”“他父亲便是被师父你杀死的吧?”宋静云低声道。善于东海帮之事,宋静云已经听孙玉如说过数次。对于东海帮之事,孙玉如极是得意,其凶险与威风,每次说起,她都觉兴奋莫名。吴婉云淡淡说道:“不知赵帮主有何妙主意?”她一身鹅黄罗衫,玉脸皎洁,站在弟子当中,很难被人以为是师父,往往会以为是同辈弟子。赵丰元负手而立,朗声说道:“咱们与其厮杀,死伤惨重,不如以比武论输赢,如何?”“怎么个比法?”吴婉云问。赵丰元笑了笑,道:“三局两胜,由我两位师兄跟我,一一与贵派的弟子比试,如何?”吴婉云不置可否,问道:“胜了如何,败了又如何?”“贵派若是胜了,家父之仇,一笔勾销,东海帮从此不再找烟霞派的麻烦!”赵丰元郑重说道。“若是败了呢?”吴婉云道。赵丰元冷冷笑道:“若是贵派败了,则交出杀家父的凶手!”“师父!”李天勇与杨光远同时道。他们一身宝蓝劲装,看上去英姿勃勃,论及人才,丝毫不逊于赵丰元,反而更胜一筹。吴婉云低头沉吟,若有所思,转过头,清亮的目光在众弟子身上缓缓掠过。“怎么,吴掌门没有把握胜过咱们吗?”赵丰元冷冷笑道,紧盯着吴婉云。吴婉云清亮的目光落在人群后的萧月生身上,与他对视。萧月生转过眼睛,不去望她。赵丰元冷冷道:“成与不成,吴掌门痛快说罢,如此优柔寡断,岂是一派之掌门所为?!”吴婉云点点头:“嗯,这个主意甚好,便如此定了。”“好!痛快!”赵丰元拍掌大赞,俊脸出笑容。他一挥手,身后站出两个人来,约有四十余岁,都是削瘦身材,容貌普通,神情呆板,微眯眼睛,似是没有睡醒一般。赵丰元抱拳道:“这两位师兄与我,不知贵派哪位高手出战?”李天勇踏前一步,转身抱拳对吴婉云道:“师父,弟子请战!”吴婉云沉吟一下,看了看他,又朝那三人看一眼,眉头蹙了起来,显然并不看好他。“师父,弟子身为二弟子,责无旁贷!”李天勇忙道。吴婉云叹息一声,点点头:“你要小心,胜负不足论,不要受伤才是!”“师父放心!”李天勇自信满满,点头沉声道。他心中却也是打鼓,只是自己是烟霞派的二弟子,大师姐武功被废,无论如何,该是自己出头。这两个中年男子修为不凡,自己怕是并非对手,但如今的烟霞派,自己武功最强,若不出头,旁人岂能争先?!他踏前两步,来到场中,拔剑出鞘,横于身前,喝道:“烟霞派李天勇,请指教!”一个中年男子站出来,睁开眼睛,懒洋洋的看他两眼,淡淡道:“大荒剑派冷子枫,请指教!”吴婉云眉头一皱,大荒剑派,好像从未听说过,只是那人一睁开眼睛,她便心中大感不妙,此人着实危险。二人刚要动手,场中忽然响起一声脆响:“慢着!”话音乍落,自烟霞派中走出一个窈窕曼妙的身影,一身桃红的罗衫,笑靥如花,正是孙玉如。她对李天勇笑盈盈的道:“二师兄,杀鸡焉用牛刀,这一场,便让给师妹我罢!”“二师妹,你……?”李天勇眉头一皱。他亦觉出眼前的中年男子危险,心中警兆大起,但越是危险,越是不能让与旁的师妹师弟。孙玉如娇笑道:“嘻嘻,二师兄,不是还有一个嘛,你轮到下一个好啦!好戏压后轴嘛!”李天勇脸色一沉:“师妹莫胡闹,快回去!”赵丰元面色紧绷,脸若喷火,紧盯着孙玉如,低沉的道:“既然这位孙姑娘如此兴致,李少侠不妨成全,我并无异议。”他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一幕难忘的情形,自己被人拿剑横在脖子上,耻辱的押走,被她羞辱。孙玉如转身过来,斜睨他一眼:“你这草包,如今也当上了帮主,你们东海帮可算是完啦!”赵丰元脸色一变,变成了铁青色,宛如窝底颜色一般无二,双眼炯炯,宛如火炬熊熊燃烧,能将人烧成灰一般。孙玉如娇笑道:“嘻嘻,你那三脚猫的武功,还跟我比试,真是自不量力呢!”她字字如刀,刺到了赵丰元的心里。赵丰元深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却是难看无比。他再深吸一口气,淡淡道:“孙姑娘,莫逞口舌之利,胜得过我师兄,再说大话不迟!”孙玉如笑道:“好呀,看你怎么丢人!”赵丰元淡淡笑道:“吴掌门,咱们先要说好,比试之时,刀剑无眼,难免有个三长两短,你看……?”吴婉云点头:“若有损伤,也是难免。”赵丰元一拍巴掌:“好,吴掌门痛快,便是如此,既使有了损伤,事后咱们不得借故报仇生事,如何?”“好!”吴婉云点头。孙玉如摇头一笑,脸带不屑神色,哼了两声,道:“你这草包,倒是狠毒呐!”赵丰元听若未闻,心下已经将牙齿咬碎,脸上却仅是僵硬难看,笑得比苦得更难看。“师父,这个帮主,倒是有意思。”宋静云轻笑道。萧月生笑着点点头:“他毕竟年轻,道行还不够深,需得继续修炼几年。”宋静云抬头瞥他一眼,心下说道,人家年轻,师父也不老嘛,为何道行如此高。那个中年男子双眼一睁,寒光四射,宛如两柄长剑同时出鞘,喝道:“动手罢!”右手一拔剑,轻轻一递,刺向孙玉如。“二师兄让一让!”孙玉如推开李天勇,拔剑出鞘,毫不示弱的拧腰刺出。两剑同时直刺,一上来竟是同归于尽的招数。孙玉如轻咬下唇,毫不变招,直直而刺,对方即使刺中了自己,自己也能刺中他。她心中明白,自己的内力修为怕是不如对方,若是真的拿本领出来,怕也不如,唯有拼命。那人也不变招,二人一个刺向胸口,另一个刺向小腹,直直刺了出去,场中诸人惊叫出声。宋静云紧拉着萧月生的袖子,紧张得心快要跳出来。“叮。”中年男子却是中途变招,手腕一抖,一振长剑,格开孙玉如的剑尖,两人交错而过。孙玉如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玉兔步!”她一听便知是萧月生在说话,心下大喜,底气不由大足,恍然大悟,竟然把玉兔步忘了使。她脚下一动,身子忽然一晃,出现了两道影子,一左一右,仿佛两个人一般。人们轻咦了一声,心下惊讶莫名,便是吴婉云也是一惊,随即省起,好像玉如曾提起过,萧先生曾授了自己与大师姐一套步法,名叫玉兔步,很是好玩。她这些曰子因为杜文秀之事,心情郁郁,一直没有来得及问,此时方才省起。中年男子转身,见此情形,冷笑一声,长剑一横,直直斩去,同时斩向两道身形。孙玉如脚下一动,向后一点,便脱出剑光笼罩,顺势一撩长剑。“叮”她剑尖恰点中对方剑身,两剑相交,声音清脆,显然都不是寻常宝剑。中年男子一蹙眉,发觉剑身传来莫名的力道,手掌有些酥麻之意,仿佛通了电流一般。他心下一惊,内力猛的一灌,将手上的酥麻驱除出去,出剑却难免滞了一滞。高手相争,差之一毫,但是天地之差,这一滞的功夫,孙玉如垫步一跃,长剑刺出,奇快无比。中年男子大吃一惊,眼见一点寒芒猛的逼近,马上便要刺中自己的咽喉,急忙一挡,他长剑奇快,远逾常人,若是寻常人,根本来不及,他的剑却快得很,恰好赶到。“叮”一响,两剑再次相交。孙玉如身随长剑,顺势一扭腰,平平横移一步,仿佛双脚飘浮在水面上,动作优美。她脚下一踏,蓦然又出现一条人影,两条人影同时攻向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冷笑,对于这般迷幻身法,不屑一顾,长剑一抖,幻出两团剑花,分别攻两道人影,亦是虚虚实实。孙玉如剑法轻盈迅捷,虚虚一刺,迎上两朵剑花,脚下却是踏着一个小弧步。“叮”两剑再交,孙玉如身子一颤,两道人影合为一道,她脸色苍白一下,忙抽剑而退。对方的内力宛如滔滔江水,浩浩荡荡,自己远远不如,心下便有了避实击虚的念头。“阳光三叠!”萧月生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孙玉如恍然,精神一振,心下骂自己猪脑子,将萧先生救的东西全都抛于脑后了。她脚下再次一飘,身子一晃,变成了两个人影,一左一右,一齐攻向中年男子。面对她如今的身法,中年男子心下明白,只能以拙破巧,以力降会,并不惊慌,沉着脸,目光如电,又是一剑刺出,幻出两朵剑花,逼对方跟自己对剑。他颇是自信,论及剑法,可能她精妙,步法更精妙,但论及内力,她却是拍马难及的。“嗤嗤”声中,孙玉如的剑光凌厉,直直刺出,迎向中年男子两朵剑花,发出一声清鸣。孙玉如脸色红了红,似乎红霞涌过,然后飘然后退。中年男子却是脸色铁青,双手酥麻,再难握住长剑,当啷一声,跌落在青砖上。他实在未想到,对方一个弱女子,内力竟然如此刁钻,一波过后,还有一波,刚再抵过第二波,第三波猛然击来,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他猝不及防,便着了道,手臂酥麻,难以握剑。孙玉如脚尖一点地,垫步向前,一跃而起,长剑刺出,中年男子刚要避开,剑尖已经点在咽喉之前。孙玉如收剑,归鞘,动作利落,抱拳一笑,盈盈道:“承让,你可是败啦!”中年男子颇是不服,但想到自己咽喉寒意犹在,不由摇头叹息,点点头道:“不错,我是败了。”说罢,俯身捡起长剑,归入鞘中,慢慢的走回赵丰元身边,道:“师弟,惭愧。”赵丰元忙道:“这个丫头太难缠,师兄不必在意。”他说话甚是恭敬,一丝一毫的怪罪之意都没有。中年男子摇头一笑,微阖上双眼,默然不然,仿佛入定或是睡了过去,如一座雕像立在那里。孙玉如慢慢走回去,来到吴婉云身旁,朝众人后面的萧月生露齿一笑,没有招呼。她转过身,朝赵丰元瞪了一眼,斜睨着他,状甚不屑。赵丰元转过头,不去看她,免得被气炸了肺,一时冲动,做出不利这举动。他一指另一位中年男子,沉声道:“第一场,算是你们胜,第二场,由我这位师兄出场。”李天勇忙不迭的出来,抱拳道:“师父,我来罢!”吴婉云眉头蹙起,迟疑了一下,道:“你要小心,但求自保,莫要贪功。”李天勇点头:“弟子省得,师父放心。”他转过身来,踏前几步,抱拳道:“烟霞派李天勇,请赐教!”中年男子懒洋洋的睁开眼睛,双目如电,冷冷道:“大荒剑派荆无城,请赐教!”他比刚才的中年男子更加冷酷,精芒四射的双眼之中,毫无感**彩,仿佛雪冰一般。“请——!”李天勇拔剑出鞘,竖于胸前,一招仙人指路,攻了出去,四平八稳。他心下明白,论及剑法,自己怕是已经不如三师妹了,而对方的内力更深,唯今之计,只有耐心寻觅机会,看对方会不会失误,方有取胜之机,否则,有败无胜。中年男子亦是四平八稳,长剑一挑,招式老练而稳当,毫无破绽,亦不着急取胜一般。两人剑来剑往,一招一式,一板一眼,转眼之间,已是十几招过去,场上仍旧毫无变化,稳得能让人打瞌睡。宋静思与宋静云看得不解。宋静云安抚一下赛黑,抬头问道:“师父,他们哪一个能胜呀?”萧月生淡淡道:“大荒剑派的人。”宋静云歪歪头,疑惑的道:“那看起来,好像是半斤八两呢!”萧月生点头:“此人行事古怪,明明有取胜之机,偏偏不胜,看来别有他心。”“他是不安好心?”宋静云登时精神一振,忙道:“是不是要看烟霞派剑法的虚实呀?”萧月生点头:“嗯,大有可能。”随即,他投去一记赞赏的目光,宋静云如吃了蜜一般,眉开眼笑,差点儿欢呼起来。孙玉如耳边忽然传来萧月生的声音:“玉如,去唤你大师姐过来罢,让她出手。”孙玉如一怔,忙扭身往后看,怔怔望向萧月生。大师姐明明被废了武功,怎么能出手,若是过来,岂不是送死,萧先生到底何意?萧月生温声说道:“我自有主张,你去叫她便是。”他使的是传音入密之术,旁人无法听闻,只能见到他嘴唇翕张,似是喃喃自语。孙玉如对他的信任根深蒂固,闻言忙点点头,转身拨开人群,一溜烟儿跑了出去。“哼!”场中忽然传来一声闷哼,李天勇捂着右臂,脚步踉跄,显然受了伤。中年男子一剑刺中李天勇,并不住手,再一剑刺出。“卑鄙!”“住手!”“你还出剑?!”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怒喝声,恨不得冲上去阻拦,却已不及,但是吴婉云也来及阻止。这一剑,一反他四平八稳的作风,快如闪电,疾如流星。“嗤——”尖厉的长啸声中,一道白光划过众人眼前。剑尖已触及李天勇的衣衫,白光一至,撞到剑上,顿时长剑脱手飞出,在空中打了个转,“当啷”跌落地上。李天勇趁势后退,左手已满是鲜血,血顺着右臂往下流,在青砖上滴落。众人齐齐后看,萧月生冲着众人点头微笑,算是打过招呼。吴婉云转身,朝他裣衽一礼,扬声道:“多谢先生救命!”萧月生摆摆手,微微一笑,没有多说。宋静思与宋静云昂首挺胸,说不出的扬眉吐气,这一阵子,她们到烟霞派时,气氛可不够友好,皆因她们是萧月生弟子故。此时,她们终于能够扬眉吐气,只觉心中畅快难言,恨不得仰天长啸,哈哈大笑。“赵帮主,这一场,你们胜了!”吴婉云转身,淡淡道。她心中恼怒,杀机大盛,对方明显是要取人姓命,刚才第一场,玉如明明手下留情,他们却敢如此,委实欺人太甚!“承让!”赵丰元抱拳一笑,呵呵笑道:“那位李少侠的伤不要紧吧?……出手重了一些,莫要见怪才是!”吴婉云淡淡一笑:“动手比武,难免出手重一些,算不得什么,不必在意。”“吴掌门胸怀广阔,在下佩服。”赵丰元笑道。他缓缓站出来,跨前两步,道:“不知贵派大弟子何在,在下想跟杜姑娘比试一二。”吴婉云眉头一蹙:“她正在闭关,不能出来。”“哦——?”赵丰元剑眉一挑,呵呵笑道:“不会是听闻在下来了,避过一旁了罢?”吴婉云怒气一涌,沉声道:“你是信不过我的话?!”“呵呵,不敢,不敢。”赵丰元摆手,笑道:“既然吴掌门如此说,在下便当作是真的罢,不知贵派哪一位弟子与在下过招?”吴婉云淡淡道:“你是一帮之主,若是由他们出手,岂不是太过瞧不起你,本座亲自奉陪!”赵丰元一怔,忙笑道:“你是前辈,在下可不敢当,还是请一位弟子出来,免得让天下人耻笑吴掌门以大欺小!”宋静云捂嘴轻笑,摇摇头,道:“师父,这个家伙真是有意思,明明是怕了吴掌门了嘛!”萧月生笑了笑,摇头道:“也不尽然,他大半是装出来的。”“咦?是装出来的?!”宋静云惊讶。萧月生望向宋静思:“静思,你以为呢?”宋静思点头,轻声道:“师父所言正是,依弟子看,他也是装出来的,眼神一点儿没有忙乱之意,显然其中有诈。”她又道:“况且,据弟子所知,杜姑姑的武功,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他既敢挑战杜姑姑,岂能怕吴掌门?”她说话慢条斯理,秀气而文雅,却是清晰条理。宋静云大是忿,恨恨的道:“好呀,这个家伙,忒也狡猾,差点儿被他骗了!”萧月生点点头,淡淡道:“曰后你需多长几个心眼,免得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师——父——!”宋静云扭腰嗔道:“人家哪有那么笨嘛!”萧月生淡淡点头:“笨人往往觉得自己聪明!”宋静云跺脚娇嗔,不忿的瞪着他:“师——父——!”宋静思抿嘴微笑,转过头去,免得让她看到。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师父,还是弟子来罢!”声音来自人群背后,众弟子闻得此声,呼啦一下,让开一条通道,露出说话之人。杜文秀一身雪白罗衫,淡淡望着这边,冷若冰霜,眼神越发的淡漠,人们觉得大师姐离自己越来越远,仿佛站在冰山之巅,随即会乘风而去,化为天界的仙女。“文秀,你来做甚?!”吴婉云皱眉。杜文秀步履轻柔,缓缓穿过人群,来到她跟前:“师父,既然他想跟弟子战一场,便如他所愿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