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湛身形未动,只垂着眼沉声吩咐道:“再去盛一碗来。”
“怎么?恼羞成怒了吗?是因为我不喝你的药——还是因为,我挡了你娶新妇没早点死?”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哀莫大于心死,能一直平静下去。
可是,看着萧湛眼中一闪而过的恼怒,锦棠的心还是渐渐冷了起来。
若叫眼底无离恨,怎信人间有白头。
她仰起头,看着鲛绡承尘上那只碧鸢,惨笑道:“到底是我错了!——”
鸢飞戾天,萧湛可不就是这般为名利而不择手段的人?
“我不在府里,有谁来过吗?”萧湛背着手,声音疏离又寡淡,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因在阴影之中显得有些阴翳。
锦棠一听,笑出了声,眼波流转间,竟有着别样的妩媚,她歪着头,眸中却聚起阴霾:“绿袖从出府就没有回来,想必,已经被你杀了吧?”想到那个忠心耿耿跟着自己的傻丫头,她的心狠狠的揪痛了一下。
“你胡说八道什么!”萧湛眸子闪了闪,阴沉的盯着锦棠,半晌他才轻呼出一口气,抬着下巴道:“绿袖不见了你应该报官,若是做了逃奴,那便是陆家的余孽,她跑了不要紧,千万别连累了宁安候府才好。”
眼泪明明在眼眶中打转,可是她却忽然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萧湛,是我陆锦棠瞎了眼又瞎了心,竟然会爱上你这样的人!我还真是傻,还一心盼望着你能替我陆家昭雪,不曾想,这场阴谋中根本就有你!是不是!”
“你这疯妇!浑说什么!”萧湛面色铁青,紧抿着薄唇忍着胸中的怒意在袖中捏了捏拳头,转瞬归于平静,眸子幽深仿佛不见底的潭水,俯身耐心的劝道:“锦娘,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你怎么可以怀疑为夫?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喝药,早些把病治好。”
“我根本就没有病!”锦棠的胸脯剧烈的起伏,仿佛这一句话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喘息着,抬起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指着面前这个她爱了十年的男人,“有病的是你!你敢说方才的药,是我能喝的?你若不是被鬼迷了心窍,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你可是皇室宗亲!谋杀正妻是个什么罪名,你难道不知道吗?还是你以为,你做的这些个事情会没人知道?”
萧湛却笑了,好看的凤眼微微眯起,薄唇轻启,声音却异常温柔:“夫人,你真是病糊涂了,为夫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你呢?”
陆锦棠只觉得心中发冷,扭过头去不再看他,眸子里有着难掩的失望,语气渐渐归于平静,只是静静的陈述,“被我说中了是不是?萧湛,枉你还自诩为读书人,是不是连你自己都没有想到,有一日,你竟然会做这些鸡鸣狗盗、蝇营狗苟的勾当!”说着,她的唇边隐隐泛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是她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双眼,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想不到——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忽然一病不起?甚至,连拿羹匙的气力都没有了?
她忽然再明白不过了,张阁老的那个孙女,满京城谁人不知她跋扈骄横、言行无状,以至于张阁老虽舐居高位却仍没有人敢上门提亲?没想到,这却成了萧湛的机会,他还真是找了一个好靠山!
“张阁老许给你了什么?萧家家主?还是辅弼重臣?你这样一个忘恩负义连家族都能背叛的人,张阁老敢用你?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萧湛握着拳,眸子如寒冰般盯着地面上的汤药碗,刚要开口,又听锦棠道:“萧湛,想要让我死是不是?我绝对不会让你如愿!”
锦衾之下的手狠狠地捏在了一起,可是却只掐出来一个浅浅的粉印子,面色平静的看着萧湛道:“我嫁给你十年,上奉养公婆,下持家教子,我自认我、乃至陆家、沈家从来没有对你不起过,你这样对我,对我们,一定会遭报应的!”
萧湛面色仍然有些泛青的苍白,他微微眯了眯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似是没听见她的话般,面上仍是带着温和的笑意,“锦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知道你是怪为夫没有陪着你,可是,你知道,为夫——”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锦棠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心中只觉得疲倦,神情也恹恹的,微微阖了阖纤长的睫毛,只想把他打发走。
她只觉得厌倦,不想再和他这样虚与委蛇下去,她怕她忍不住将最后的遮羞布也扯去,和他撕破脸,实在是有辱斯文,那样的事,她不想做。
“你别是想着那个沈家抄斩的时候,侥幸逃脱了的便宜舅舅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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