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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满面红光,双目炯炯有神,跃跃欲试的姿态很像纯真的孩童,雨轻在旁指导道:“身子蹲下,手臂与身体大约呈这个度角,要像这样.......”老人一边听着,一边跟着她学动作,最后用力掷出石子,只打出两个水漂。
雨轻笑道:“老爷爷姿势太僵硬了,动作不连贯,要一气呵成才好打出更多的水漂来。”
那老人站直身子,喘了口气,笑道:“我老了,哪有你这样的小丫头灵活呢?”
“那就加加马力,喝点鱼汤吧。”雨轻俏皮的眯起眼睛鼓起腮帮子做了个包子脸,然后拉起老爷爷的手一起去煮汤的地方了。
鱼汤甚是美味,惜书和怜画也每人喝了一碗,那老人边喝鱼汤,边继续询问打水漂的技法,雨轻耐心的与他讲解,这联系到物理学原理,那老人听得津津有味,也许闻所未闻,但新颖有趣,今日钓鱼虽无所获,但能遇到这么个小友,甚觉欣慰。
“我最近会常来此处,作画也好,钓鱼也好,”雨轻一边说着,一边接过老爷爷的碗一并都交给惜书,然后托着下巴,眯起眼睛,笑道:“老爷爷还会来吗?”
老人含笑着点点头,起身拎着鱼篓走出几步远,又转身笑道:“小丫头,下次我一定会钓上鱼来的。”然后缓缓离去。
雨轻微微一笑,“老爷爷,我拭目以待哦。”
老人家大都是爱面子的,岂能甘心输给一个黄毛丫头,不过雨轻今日也是十分高兴的,钓鱼本来是一件沉闷的事情,如今多一位老爷爷陪着自己,还是蛮有趣的。
此时的关中、陇西屡次被氐、羌族侵扰,氐人齐万年获秦雍两州的氐族和羌族叛民推举为主,并称帝反晋,如今傅祗深得圣恩,任行安西军司,加散骑常侍,与安西将军司夏侯骏下月便要启程一同讨伐齐万年。
那日汝南亭侯和郁到傅府就是为了此事,傅畅留在洛阳,他的父亲临行前有许多事要交待,近日傅畅不得闲,知世也被困在家中,不过听得郗玥提及了江惇议亲的事情,只怕江惇也正头疼呢。
这日,和郁来拜访江统,江统(江惇父)正深虑四夷乱华,应该防微杜渐,便与和郁谈论此事,和郁性情软弱,近来又与秘书监贾谧来往甚多,自然对其将氐、羌等族迁出关中的主张不感兴趣,只是因为傅祗即将启程征西,便来与他商议饯别之事。
江统虽心里有些不悦,但并不表现出来,闲聊几句,相邀下月定会同去为傅祗饯行。
江惇送客回来后,便径直走回父亲的书房。房内窗户半开,有幽幽花香徐徐飘来,江惇安静的侍立在侧,看到婢女端来热茶,便接过来,小心的放置案边。
样貌敦厚刚直的中年男子坐在桌边,一边写字,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说着些闲话,至于说得是什么,怕是一个字都没有进到他心中去。
自昨日母亲与他叙话后,江惇心里就沉甸甸的,他的母亲已经开始忙着为他议亲了,并且甚是钟爱平原华氏之女。
可华家大都贪婪,必定会破败家门,江惇自是不愿的,但又难以违拗母亲之意,把心内这些感受都告知父亲,他是不敢做的,此时也只得随着说些话,只希望父亲什么时候能谈及议亲之事。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远远的日晷仪显示已至巳时三刻了。江统放下了毛笔,抬起头来,看着江惇刚才研磨出神竟把墨汁溅到了案上,便拿起一对镇纸玉狮子将宣纸压好。
“这帖子还未写完,待会回来再写吧。”他笑着站起来,转身望向了心不在焉的儿子,随后走过去,沉默了好一阵子:“思悛,可有心事?”
江惇心中有所疑虑,严肃地想了想:“不敢欺瞒父亲,孩儿年纪尚小,虽定了品,但未入仕途,议亲可否延迟几年。”
“我已听说了,你的母亲想要你与平原华氏之女联姻。”江统皱了皱眉,慢慢道:“平原华氏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你若心中不愿,我自不会勉强你。”
“谢谢父亲体恤,”江惇重展笑颜,道:“我与世道兄(傅畅字)说了,后日金谷诗会我们同去。”
“如此甚好,世道这孩子温厚纯良,还带着几分刚毅,与他父亲一样,未来可期啊。”江统笑道。
“说来也可笑,在上回的诗会中,明明是道玄兄(荀邃小字)的诗作最佳,世道兄却推举郗遐的那首不合时宜的诗作,当着尚书仆射王大人的面,好不尴尬。”江惇又细说郗遐的诗句中描绘的正是王衍昔日的窘相。
江统捋须大笑:“王夷甫(王衍字夷甫)曾云‘乃在牛背’,郗遐巧妙借用此事,也是狡黠的很。”
王衍曾托族人办事,但好久没有回音。有一次聚会宴饮,就问那个人说:“托付你的事,为什么不办?”族人大怒,用食盒掷他。”王衍不争执,与年少的王导共乘车而去。他在车中用镜子自照,对王导自嘲到,“你看我的目光是在牛背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