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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去的路上,郗遐并未说话,只是微微闭目,似在养神。阿九不时掀开车帘朝外望去,忽然耳畔传来一声轻语,“阿九,去买些杏仁来吧。”
阿九点头,心中却有些纳闷,掀帘下了牛车,径自去买杏仁。
此刻郗遐睁开凤目,再次想起在临淄望见卢琦之事,他总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找不到那个关键点,此刻只能去卢琛那里试探一二了。
待回到卢家别院,穿过游廊,郗遐直接走向卢琛的书房,到了窗下,郗遐朝里面望去,却见卢琛正在伏案书写着什么。
卢琛好老庄之学,文章写得很好,当年武帝就是看中了他的文采,才要将荥阳公主下嫁与他。
在写诗方面,郗遐是略逊于他,不过郗遐的肆意洒脱又是卢琛所羡慕的。
身为范阳卢氏子弟,他不敢有丝毫懈怠,一言一行都要有大族风范,但荥阳公主死后,他的眼神里时常透着一丝忧郁。
这时郗遐手里拈着一颗杏仁,唇畔噙着笑意,将那杏仁从窗口掷向桌案,卢琛手中毛笔略停了一下,微微笑道:“季钰兄,还是如儿时那般顽劣。”
郗遐哈哈一笑,大步流星走进室内,靠近桌边,俯身瞧着那张字,念道:“赵氏有和璧,天下无不传,秦人来求巿,厥价徒空言........廉公何为者,负荆谢厥諐,智勇盖当世,弛张使我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郗遐淡笑道:“昔年蔺相如自请奉璧至秦,献璧后,见秦王无意偿城,乃当廷力争,得以完璧归赵,数年后引发了长平之战,赵国名将赵奢的儿子赵括只会纸上谈兵,被秦军打败,和氏璧最终还是落入秦国。如此看来,一切皆因和氏璧而起。”
“只是随意而作,季钰兄倒是认真了。”
卢琛放下毛笔,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笑问:“刚才我去寻你,发现你不在,可是出府去了?”
“嗯,去买了一些杏仁。”郗遐拿起那只毛笔看了看,玩笑道:“子谅兄竟然用起羊毫笔了。”
“羊毫笔笔锋柔软,写起来比较随心。”
郗遐点点头,看见他走至门口,便提议道:“闷在屋里也是无趣,不如我们去亭子里下棋吧。”
“也好。”卢琛示意莫然去亭间准备,然后就和郗遐走出门去,一路说笑,来至亭中。
二人撩袍跪坐,郗遐饮了一口茶,含笑问道:“子谅兄过年可回范阳祖宅了?”
“并未回去。”卢琛整理了一下衣襟,拈起一颗白子,瞥向他,说道:“看你们从临淄而来,多半你也没在洛阳过年吧。”
郗遐呵呵笑道:“我怕叔父年下又开始絮叨,便去了东郡。”
“那怎么又到了临淄呢?”卢琛说着落下白子。
“途中遇到了景思先生和左大人,便结伴去了临淄。”郗遐拈起黑子,想了片刻才落下一子,又道:“怎么没见卢琦来呢?”
卢琛一脸平静的说道:“子渊(卢琦字)一直都在范阳,我也许久没有见到他了。”
“是这样吗?”
郗遐凤眸微眯,笑容变得复杂,“说不定他和道儒兄一样,喜欢四处游玩,我记得小时候他便是在家坐不住的,久待在范阳,岂不是要闷坏了他?”
“他的性子比以前沉稳多了,”卢琛淡然说道:“人都会长大,自然会变得。”
郗遐又拈起一颗黑子,久久未落,不禁问道:“子谅兄,那么你变了吗?”
卢琛注视着他,说道:“你若觉得我变了,那么我就是变了,若觉得我没变,那么我就没变。”
“好吧,”郗遐落子,摇头苦笑道:“你总是能把简单的问题想得那么复杂,这么活着还当真是累。”
卢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笑道:“谁能比季钰兄活得洒脱呢?齐王几番征辟你为掾吏,你却都婉拒了,看来你是一心要做风流名士了。”
“我不过顽石尔,难堪大任,没有子谅兄高才,哪位王爷都青睐于你。”
卢琛笑而不答,看出棋局不甚明朗,一时间有些踌躇。而郗遐单手支颐,不时打着哈欠,似乎有些困倦,完全不在意这局手谈的输赢。
这时,雨轻提着裙裾慢步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小婢,那名小婢手上提着食盒,走至石桌前,便把食盒轻轻放在桌上,然后颔首离开。
“这是什么?”卢琛抬眸笑问。
雨轻抿唇微笑,打开食盒,端出一盘糕点,笑道:“这是我亲自做的红糖马拉糕。”
“红糖马拉糕?”卢琛听这名字有些新奇,仔细瞧着那盘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