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孙传芳老爷子的保姆进房拿药的时候,贾儒已经是第一时间来到了孙老爷子的跟前。不过由于孙老爷子现在的情况比较危急的缘故,贾儒并未为其切脉,只是动用中医四诊之望闻问三诊,粗略将孙老爷子的现状掌握了个大概后,立即从随身携带的针包中抽出长短不一的十一根银针,简单消毒,然后分别于孙老爷子手太阴肺经,即云门、中府、天府、侠自、尺泽、孔最、列缺、经渠、太渊、鱼际、少商十一处大穴施针。而贾儒动用的手法,是学自八道仙医门下,被明代针灸大师杨继洲誉为救命第一针的“观音手”,将自身真气分化为阴阳二气,共存于银针之内,捻转深插于穴位之中。虽然“观音手”在施针之时对于施术者的要求极高,必须保证阴阳二气保持一个绝对的均衡状态,哪怕有一丝偏颇,都有前功尽弃,但“观音手”效用显著,几乎对所有被施针者都完全适用,而张宇现在对于孙老爷子的病情也只是有个初步的诊断,并未详细探查,所以采用相对温和的“观音手”,是在适合不过的了。而几乎是在贾儒刚刚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入孙老爷子少商穴之后,孙铭宇惊奇地发现,自己爷爷因为呼吸困难而涨红的脸色居然立马就得到了缓解,并且在几分钟之后,就已然恢复到平时的状态了。神乎其技!简直就是神乎其技啊!本来孙铭宇在一开始将贾儒带进孙家的时候,只是打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实际上并未对贾儒的医术有多大的信心,毕竟贾儒的年岁摆在这儿,要说贾儒的医术能够臻至化境,这话不光是孙铭宇,怕是任何一个人听了都不会相信的。然而在当孙铭宇真正见识了贾儒的医术之后,他现在满心剩下的就只剩下了佩服两个字,若不是因为实在心忧爷爷的身体,孙铭宇怕是早就纳头就拜了。不过对于孙铭宇的心态转变,贾儒倒是没怎么在意,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孙老爷子的身上,一个医者,如果在面对自己病人的时候,都不能保证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的话,那么这个医者是不称职的。“孙老,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在见到孙传芳老爷子睁开双眼后,贾儒第一时间问道。孙老爷子长舒一口气后说道:“好多啦,以往老感觉我那肺里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塞住了一般,每呼吸一次,就跟针扎似的难受,可这次你就扎了这么几针之后,嘿,你还别说,那股难受的感觉竟然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贾神医,真是太感谢你了啊!”听孙老爷子这么一说,孙铭宇的脸上立马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喜色,让他忍不住有些激动地想到。以往那些医生在给爷爷看过病之后,不是摇头叹息,就是建议到各大医院去接受最先进的仪器治疗,可现在贾兄仅仅是扎了那么几针之后,爷爷的病情就有了好转,既然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以后只要贾兄每天按时来给爷爷他老人家施针,那爷爷的病就能彻底好了?只是贾儒却好像是猜到了孙铭宇的心中所想一般,皱起的眉头非但没有得到任何缓解的趋势,反而是越皱越深了起来:“铭宇兄,你先不要急着高兴,依我看,孙老现在的情况,并不如你我想象得那么简单,不过具体情况怎么样,还得等我细细检查完一遍孙老的身体状况后再进行说明。”见贾儒脸色比较凝重,孙铭宇也知道自己实在是太过于乐观了,于是赶紧问道:“那么贾兄,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检查我爷爷的身体状况啊?”贾儒回答道:“现在。”“现在?”孙铭宇很是不解地瞧了贾儒一眼——明明贾兄这次过来什么专业的仪器都没有带啊,那他又该如何为爷爷检查身体啊?不过或许是在刚才亲眼见证了贾儒的神奇医术,对于贾儒的话,孙铭宇倒是没怎么怀疑,紧接着便问道:“那接下来有什么忙我能帮得上的吗?”贾儒点了点头:“有。”孙铭宇急忙说道:“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贾兄你快吩咐吧。”“出去。”听到贾儒的这个回答,孙铭宇足足在原地愣了有数秒钟的功夫方才回过神来,生怕是自己听错了,又以一种充满了不确定的语气问道:“贾,贾兄,你,你刚才说什么?”“是的,你没有听错,我要请你帮的忙,就是让你先出去。”这回没有等孙铭宇将他心中的疑惑不解问出口,贾儒便开口解释道:“铭宇兄,因为我接下来要进行的工作,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绝对不能受到别人的打扰,不仅仅是你,在这个屋子里面,除了我与孙老以外,不能再有第三个人留在这里。”听到这话,孙铭宇便开始沉默了,古语有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尽管孙铭宇对于贾儒的印象奇佳,可他们两个相识的时日毕竟不长,所以要让孙铭宇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就完完全全地信任贾儒,这的确是有些为难孙铭宇了。因为孙家家大业大,顾虑甚多,所以孙铭宇在行事的时候,不得每次都把最坏的情况考虑在内,如果自己把所有留在屋子里的人全部叫出去的话,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贾儒和孙老爷子两个人独处,万一贾儒对孙老爷子意图不轨的话,那极有可能会让他得逞,而这种损失,是孙家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的。“怎么,铭宇兄,你不信我?”看出了孙铭宇眼中的犹豫之色,贾儒说话的语气也开始冷了下来,正如他一贯来坚持的行医原则一样,医者与患者之间,首要的前提条件就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如果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了的话,那么接下来后续的治疗,也就没有必要再进行了。而通过贾儒说话的语气,孙铭宇也知道贾儒这是因为自己的不信任而不高兴了,于是便愈发地感觉到为难了起来——若是此次接受治疗的患者是自己,那肯定是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左右不过是百来十斤的肉,扔给贾兄也就扔了,没什么好考虑的,可现在接受贾兄治疗的偏偏是自己的亲爷爷啊,若是爷爷他老人家万一真出了点什么意外,别说是自己的父亲肯定会把自己给大卸八块了,就是连我自己也会痛悔一辈子的啊!而正是出自这种近似乎关心则乱的心态,所以哪怕孙铭宇觉得贾儒谋害孙老爷子的概率几乎不可能发生,但他仍旧不敢赌。不过就在孙铭宇犹豫不决的时候,孙老爷子却是突然笑了起来:“呵呵,铭宇啊,你就让家里那些人全都撤了吧,成天窝在这个小屋子里,你们这些人不嫌烦,我都被你们给整烦了,这叫什么事嘛,我又不是犯人,用得着每天安排那么多人看着我吗?”“可是爷爷……”孙铭宇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被孙传芳老爷子一摆手给不耐烦地打断了:“可是什么,有什么可是的,人家贾神医一片好意,亲自屈尊上门来给我这个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的糟老头看病,人家都没说什么,你们倒是先开始各种顾虑了,这不是明摆着不信任人家吗?这也算是我们孙家的待客之道?”“行啦行啦,啥也别说了,都给我出去吧,正好腾出点空间来让我跟贾神医多聊会儿天。”见自己爷爷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孙铭宇心知劝不动了,便只好对着贾儒弯了个九十度的腰,无比歉疚地说道:“贾兄,家祖这次就全权拜托给你了,刚才的事情,还希望贾兄你海涵,不要放在心里去,若是贾兄你能够治好家祖的病,那么从今以后,我孙铭宇,唯贾兄你马首是瞻!”贾儒微微摇头说道:“铭宇兄,或许你还不够了解我,我贾儒自学医出道以来,别的不敢说,但只要是我不想治的人,还从来没有人能强逼着我去治过,所以若不是因为铭宇兄仁义,再加上亲眼见到孙老后,被孙老的风骨所折服的话,就是你八抬大轿请我来,我也不一定会来,至于这次的治疗……”贾儒顿了顿,继续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我虽然在医术上略有建树,但在这之前毕竟从未接触过特发性肺纤维化这种病情,所以我也只能说尽力而为,至于结果如何,我不敢保证。”孙铭宇再度拱手说道:“贾兄,拜托你了。”“客气。”等到孙铭宇领着一众下人以及隐藏在暗处的护卫走出屋子之后,贾儒看着孙老爷子闭着眼睛一脸泰然自若的表情,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孙老,孙家家大业大,而我对于你来说,又是一个丝毫不知根知底的陌生人物,难道孙老您就一点不对我的来意起疑心吗?”孙老爷子睁开眼来看了贾儒一眼,然后咧嘴一笑说道:“嘿,我这糟老头活了大半辈子,自认全身上下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是几十年来被无数风浪磨砺出来的些许眼力劲儿了,贾神医年纪轻轻,行事作风却沉稳老练堪比稳坐了十数年钓鱼台的老江湖,偏偏还具备一身正气与一腔热血,如此前途无量的年轻才俊,何犯着把大好的前途葬送在我这个时日无多的糟老头身上呢?况且……”说到这里,孙老爷子便嘿嘿笑了起来,一身奸商的气质顿时尽展无疑:“况且,我不觉得像你这种能量大到能请动外交部说话的厉害人物,会对我有什么不好的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