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望着实惊着了,若真如此,那成什么了!两人是见过几次面,像这样好好说话也是头一回,怎么叫人猛一听还当是老熟人了似的。这裴臻喜怒无常,心思也让人摸不透,毋望想了想,还是要将话说明白了,免得日后累赘。于是正色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春君尚在闺中,过从甚密怕会招人闲话……”
裴臻挑了眉,戏谑地看着她,缓缓道,“莫非我上门提了亲,你才好喝我的汤?”
“不是不是!”毋望连连摆手,结巴道,“那个……我是说你不必待我太好,我当不起的。”
裴臻又笑道,“我已经待你很好了吗?我倒不自知,若说冒着砍头的风险替你叔叔治病也算的话,那我倒真算得上是对你叔叔很好。”
毋望张口结舌,总算知道,凭她敢和裴臻较量,那便是自寻死路!闷了半晌只好道,“春君已有了心仪的人,还是要与公子避嫌的好。”
裴臻听了这话,面上强笑着,肠子弯弯绕绕不知打了多少个结,直气得手心流汗,七窍生烟。匀了气息道,“莫非你那心仪之人度量狭小?既这么着,那汤便不送了,免得你难做人。”
毋望才松了口气,又听他淡淡说道,“我这几日不知怎么的,右手常发抖,怕是要吃几剂药方能好,姑娘容我些时日,待好了自当来替令叔施针。”
早知他不是这样简单的人物,竟拿这个来要挟她!毋望愤愤想着,只得道,“其实常喝些汤也不错,呵呵。”
这下子裴臻得意地大笑起来,举起右手给毋望看,只见那手细白修长,十指尖尖竟比女人还美,哪里有半分的颤动!裴臻道,“又好了。”
毋望心中唾弃一番,也呵呵陪着傻笑。
不多时雨渐渐停了,天也微亮了些,却也近日落时分,裴臻吩咐助儿套了马车,将她小心扶上车安顿好,隔着帘子道,“你婶子定然家去了,还用过铺子里瞧去吗?”
毋望道,“我走时同她说好的,她一定在店里等我的。”
裴臻道,“那便去瞧一瞧吧。”自己翻身上马,叫助儿赶了马车跟上,一路往十字街去了。
到了那里张氏果然未走,正站在外头张望,看见毋望大大的吐了口气,呼道,“神天菩萨,你好歹回来了?”
裴臻跃下马给她见礼,张氏还了礼客套道,“真真不好意思,又要麻烦裴公子了。”
裴臻使了助儿将她扶上车,一面道,“夫人不必客气,我与春君也算相识一场,应当的。”
张氏坐进车内,小声问毋望道,“他不曾为难你罢?”
毋望笑道,“婶子多想了,他没为难我,我不是好好的吗。”
张氏抚胸道,“可把我生生吓死了,你才去就下了那样大的雨,我还担心你路上淋着雨。在他府上这么许久,他可曾说什么?”
毋望道,“说叔叔的腿只要多练习就能与常人无异了,只是跑不得,终究是受过伤的。”
“是啊,”张氏道,“正骨那时你不在跟前,你叔叔腿里打进了两支银钉子,用了麻沸散才熬过来的,那时看着真是吓人。”
毋望又道,“裴公子说要每日从咱们店里订糕点,好用在他的酒楼里,婶子你说可好?”
张氏点头道,“也好,正好慢慢将你叔叔的药钱还了。”
毋望迟疑道,“他还给铺子取了名字,叫梨雪斋,过两日还要送匾额来。”
张氏的脸色渐渐变了,问道,“可还有别的?”
毋望思忖着要不要将裴臻说日日要给她送汤事告诉张氏,说了又怕唬着她,便摇头道,“没了。”
张氏抓着毋望的手道,“他还未死心,你可要仔细。”又叹道,“可惜他已有了妻室,若早些遇着,那定是你的福气。”
毋望道,“焉知我日后就遇不上这样的人?或者比他还要好些呢。”
张氏听了笑起来,刮了她的鼻子啐道,“不害臊!没见过比你脸皮更厚的姑娘家!比他还好,莫非你要找个仙人不成!不过我瞧程哥儿倒挺好,若你和他能成,福气倒也算是好的了,只是怕将来婆婆难伺候,苦着自己。”
毋望脸上热辣辣的,给婶婶说中了心事不免难为情,心裏也隐隐期盼着,若章程来提亲,那她定是即刻就答应的,章程那样的脾气性子断不会纳妾,“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又是何等的安稳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