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鲁的话音刚落,一堆人目光看过来。
这些人里,张晓丹的眼神很不一样。有惊诧,意外,好像还存在一些别的东西。徐鲁说不出来。
她看了一眼众人,又说了一遍:“我去吧台长,都来矿山一周了,也没做过什么事儿,这次刚好给我个机会。”
宋姐趁机插话道:“小徐,那地方挺苦的,能受得了吗?”
张晓丹说:“徐记者大城市来的,自然早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可比咱们有觉悟,您说是吧台长?”
台长笑了一下,看向徐鲁:“你想好了?”
徐鲁:“嗯。”
后来决定下午出发,她一个人,摄像过两天跟拍完别的采访再过去和她会和。因为要准备一些材料,徐鲁跑了一趟三楼资料室。
张晓丹没一会儿也来了。
“这是我以前存放的一些资料。”张晓丹抱着一堆文件夹搁到她跟前,“你看看或许可以用上。”
徐鲁抬头说了声谢,又低下头忙。
张晓丹也不着急走,倒是靠在一边的门框上,看着她,悠悠然道:“南坪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闻声,徐鲁动作一顿,抬起头。
张晓丹说:“几年前有一个记者去那边采访,被人贩子拐进了山,警方救出来的时候肚子都大了,人也傻了。”
徐鲁没有说话。
“毕竟在山沟里,还是多准备些防身的东西吧。”张晓丹说。
徐鲁说:“谢谢。”
张晓丹笑笑,转身走出几步,又回头问她:“你为什么来山城?”
徐鲁:“服从组织分配。”
张晓丹看了她一眼,走了。
从电视台离开的时候,台长特意送她到门口,多叮嘱了两句。她心裏知道,这裏头有陆宁远的面子。
做记者就是要随叫随到,随时准备出发。
徐鲁只带了一个录音笔,一身换洗衣裳,就这么坐了辆三轮车去了汽车站。结果问了半天,才得知没有去南坪的直达车,要中转两趟。
第一趟车两个小时,是那种长途汽车,四周的窗户都是封闭性的,蓝色的窗帘捂着,不透气,一上去她一颗心就开始往下沉,她晕车的厉害,那味儿闻的简直难受。
前排的座位已经坐满,徐鲁坐去后排。
她抱着包直接倒头就睡,耳机的音乐调到最大。隐约感觉到车子开起来,慢慢的有些颠簸。她迷迷糊糊睁了睁眼,又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车停在路边。
听见有人喊着当地话:“师傅,前面到底啥子回事?”
“堵啰。”中年司机回了一下头道,“这几天浇地嘞,这片都挖通了。”
“那咋走?有别的路没?”
司机大声道:“走小路,不过那边有个壕,容易翻车的撒。”
徐鲁听着他们一句两句的喊,掀开窗帘看了眼窗外。一望无际的黄土地,静谧,深沉。庄稼长得很高,都快要盖住头顶了。风吹过来,波浪似的摇晃。
车子又开起来,大家一致决定走小路。
如果等下一辆车过来还不知道得啥时候,眼看着天就要下雨了,再不走,原路返回都很困难了。这边大都是土路山路,歪歪扭扭不好走的。
徐鲁扫了一眼车里的人,都没有系安全带。
像这样跑村镇里的长途车,对安全带这个事情都是睁眼闭眼从不要求,总觉得事情不会出在自个儿这。
她晕的难受,用手捂住嘴。
正想要再眯会儿,只觉得车子忽然咣当一下,朝右闪去,经过土壕的时候一只轮子没踩实陷进半空,没办法往前开。
车里的人都惊慌的啊了声。
有人问:“咋回事?”
“大家别动,我下去看看。”司机说。
徐鲁被那最后一道猛烈的急刹车弄得再也忍不住,拿着包就往车下跑,刚下车,直接哇一口吐到草地里。
她扶了扶额头,蹲在地上又吐了会儿,用矿泉水漱了漱口,这才站起来。整个人一点精神都没了,蔫蔫的。
往身后一看,车头幸好朝外,车尾右边一脚陷进壕的半空,打滑。
司机上了车,安慰大家道:“我已经打电话给公司了,后头还有一辆车等会儿过来,到时候不行大家转坐那趟车去。现在都下车转转,别走太远。男的跟我下车,咱鼓个劲试着看能不能推上去。”
徐鲁看了一眼时间,怎么着也得有一会儿。
她也没在原地停留,干脆就沿着壕边往前走。绿草丛刷过鞋子,远处的天比头顶要蓝很多,空气也很新鲜,比大城市好太多。
徐鲁站在一处,看着一堆人三三两两站一块。车上男人不多,除了两个老年人,只有四个年轻力壮的,其他大都是女人和小孩。
就这几个人的力量,大抵是推不动的。
约莫等了有半个小时,远远看见一辆长途车开了过来,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了七八个男人。
徐鲁没兴致看,歪过头仰脖吹风。
山野路上没有信号,她想给方瑜打个电话半天拨不出去。那一年诺基亚手机里有个盖楼房的游戏,玩起来也挺解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