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远就站在她两米开外, 像棵树一样。
很多年前, 他也是这样淡淡的语气, 三分玩笑三分认真的对她说:“要是没合适的, 我们试试?”
徐鲁有些害怕, 他说的要谈谈。
陆宁远看了她一会儿,笑笑说:“这种情况该是我比较紧张才对, 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紧张?”
徐鲁深吸了口气:“啊?”
陆宁远朝她走过来,看着她憋了一口气的样子, 对着医院的公园方向扬了扬下巴,好笑道:“去那边走走?”
他们沿着公园转,走的很慢。
陆宁远距离她很近, 近到她能闻见他身上的烟味。她很少见他抽烟, 也大都是特别烦躁的时候。
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背着包走过他们身边。
陆宁远看了眼那个女孩子, 开口道:“我记得第一次在报社见到你,你就是这幅样子,不管去哪儿都背个包, 好像从来不|穿裙子。”
徐鲁说:“记者不得随时待命,穿裙子不方便。”
“工作外你也很少穿。”
“习惯了吧。”
陆宁远说:“女孩子不都喜欢穿裙子吗?”
徐鲁想想问:“谁说的?”
陆宁远面不改色:“我。”
徐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陆宁远道:“你大概不记得了。”
徐鲁听得一筹莫展。
公园里时不时的会走过一些人,说话声不大也不小, 有一个爷爷坐在一棵树下,身边搁着半导体听新闻, 像伴奏似的。
陆宁远说:“几年前我给你爸爸做过一个专访,有印象吗?”
徐鲁想不起来,摇头。
“那天约的地方是你家。”陆宁远说, “你一直待在卧室。”
风吹过来,撩起徐鲁的头发。
陆宁远的视线落在她被风吹起的发梢,目光又移开,道:“虽然说给你爸爸做的专访,可他聊得更多的是你。”
徐鲁:“我?”
陆宁远:“对。”
“聊我什么?”
陆宁远说:“说你钢琴弹得很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喜欢还是被你妈妈逼得喜欢,有时候真看不出来。”
徐鲁闻言笑了一下。
“文学家大都比较细腻敏感,你性子随了你爸爸。”陆宁远说,“就这一点,是个干新闻的料。”
徐鲁头一歪:“这句算夸吗?”
陆宁远笑了:“当然。”
“感谢孟德尔遗传。”
陆宁远又笑了一下,说:“我有时候很羡慕你和你爸爸的相处方式,因为他永远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
徐鲁认真听着。
听到这句,不由得抬头看了眼身后的医院楼层,每个病房的灯都亮着,大家都忙碌着,或闲着,爸爸也醒了。
徐鲁说:“他是我的偶像。”
陆宁远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道:“我还记得你爸爸第一次提起你的时候,他说为你感到骄傲。”
徐鲁低了低头,没有说话。
半晌,她才道:“我这几年都是瞎折腾,没少让他操心,大概已经不能说是他的骄傲了。”
陆宁远摇头笑笑:“明天问问就知道了。”
不远处那个爷爷的半导体声音变大了些,横亘在空气中间,像是鼓励打气似的,随着风向流淌过来。
“话说回来。”陆宁远道,“你以前也挺叛逆,读初中是不是还离家出走过?”
“他这都说?”
“你二十岁以前的事儿大都说过。”
徐鲁:“你不会都写上去了吧?”
陆宁远:“没有。”
徐鲁呼了口气:“吓死我了。”
陆宁远说:“人物稿件几千字太短,我打算做本书。”
徐鲁:“…………”
“或者你起个名字?”
徐鲁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像雾里看花,她怎么都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他说话的语气和平时一样,生活里不像工作那么严肃。
他的目光很静,静的像条河。
徐鲁想,如果真的被这样一个男人放在心裏,大概不会受苦,这一辈子不用努力就能过的很好。
她讷讷的问:“我有什么好写的?”
陆宁远停下了脚步,徐鲁也跟着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