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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年前的那起“浮尸案”,对我父亲司鸿章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一张圆满的答卷,而对我来说却是噩梦的开始。当年,父亲在配合刑警队抓捕浮尸案嫌疑人的途中,惨遭车祸,导致下肢瘫痪,常年卧床不起。他最终带着遗憾离开了他挚爱的工作岗位。而从七岁那年起,坐在床头陪父亲谈心就成了我童年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当其他的小朋友都在幻想着童话王国里王子和公主的美丽故事时,我的脑袋里,基本上已经被各种稀奇古怪的杀人案件给占据了。为了父亲能有一个倾诉的对象,我经常硬着头皮听他在床上口若悬河。这直接导致我从小就对警察这个职业产生了本能的反感。
终于熬到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抉择,我打定主意一定要跟“警察”两个字划清界限,而父亲却坚持让我“子承父业”,去完成他未完成的梦想。看着父亲蛮不讲理的表情,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跟他翻了脸。父亲也因为那次争吵,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我站在病床边,看着他那张爬满皱纹的脸和早已斑白的鬓角,最终还是带着无奈选择了警校。
我叫司元龙,男,23岁,云汐市公安局刑事技术科的初级痕检员。虽然我也身披帅气的警察制服,但我的工作却不像影视剧里所演的那样紧张刺激。现在我每天需要面对的就是一些枯燥无味的指纹、足迹。
7月的中午,灼热的阳光炙烤着每一寸它能照射到的角落,伴着蝉鸣声,树叶慵懒地打着卷儿。在这炎热而又浮躁的天气里,没有什么能比吃完午饭躺在空调房里美美地睡上一觉来得更畅快。
正当我刚决定要跟周公大战三百回合时,值班室的固定电话突然发疯似的响个不停。一个胖嘟嘟的男子极不情愿地提了提四角裤,晃晃悠悠地起身走到电话跟前,短短的几秒钟的通话,让他脸上那双本身就聚光的绿豆小眼睛瞪得比黄豆还大。
男子挂掉电话,涨红着脸冲休息室扯着嗓子喊道:“赶紧起床!”
咚,我被这杀猪似的吼声吓得从床上一跃而起,额头正好撞在了上铺的床板上,疼得我龇牙咧嘴。
“磊哥,你大中午喊个啥?”我埋怨道。
“有命案!”
被我叫作磊哥的男人,姓焦,名磊,我父亲的三徒弟,因为他的身材像南瓜,所以我们私下里都喜欢喊他“胖磊”。他在我们科室负责刑事照相和视频分析,别看他整天胡子拉碴,他可是去年全省摄影大赛的冠军获得者。虽然他比我大十几岁,但是我俩却十分合得来,在科室里,我俩可以说是无话不说的好哥们儿。
我一听到是命案,极不情愿地拿起床尾的警服,无力地往身上套。公安局经过多次的改革,已经把我们科室的职能提到了一个相当高的高度,平时除了一些日常的检验鉴定工作外,我们还要直接参与和尸体有关的现场勘验调查,行里的一些好事者都喜欢称呼我们为“尸案调查科”。
正当我坐在床边准备提起警裤时,嘭的一声,从我的上铺纵身跃下一个男人,此时他嘴角上扬,赤脚站在地上,眯着眼睛,双手在床上使劲地扒拉着。只见他把那副厚重的眼镜往鼻梁上一卡,一脸兴奋地拿起警服。他叫陈国贤,我父亲的二徒弟,虽然他的年纪在科室里不算是最大,但长得比较着急,熟悉他的人都喜欢喊他“老贤”。他在科室负责检验,他对工作的那种态度用一个“痴”字就能全部概括。
我慌张地扣完最后一个扣子,一位面无表情的男子便站在了休息室的门口,男子看了看表,冷冷地说道:
“给你们三分钟!”
说完便推门出去发动汽车。
他叫冷启明,我父亲的得意门生,也是我们科室的主任,学法医出身。他的性格跟他的姓氏绝对搭调,平时三棍子都很难打出一个屁来。他也是我的眼中钉,上班这一年来,我没少在背地里诅咒他。
当年,我从警校毕业第一天踏入这个科室时,才恍然大悟,这所有的一切,完全是我那思维缜密的父亲设计好的。
两分钟后,我垂头丧气地提着痕迹检验箱,胖磊左手紧握一包刑事照相器材,老贤双手抓着两个生物提取箱,我们几个以最快的速度钻进了一辆印有“犯罪现场勘查”字样的警车之中。
“什么情况?”我躺在车的排座座位上,打着哈欠问道。
“碎尸。”明哥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从口中极为迅速地蹦出两个字。
“咳咳咳。”我听到这两个字,着实被吓得不轻。
“啥?碎尸?”我又扒着明哥驾驶位的后座,把头伸了过去,等待他的确认。
“怎么,有问题?”他头一转对着我说道。
我扭头看了看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呼呼大睡的胖磊,又望了望眼睛微闭的老贤,最终还是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重新坐在了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