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父亲信誓旦旦,陈忠良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自古至今,中国人最看中的事儿莫过于“生死”二字,既然陈忠良的疑虑已经打消,那这10万元钱他就没有不拿的理由。
“爹,你告诉何大仙,我现在就给他包钱,让他抓紧时间请‘灵儿’。”
陈世元听儿子这么一说,放心地拍了一下大腿:“好,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几分钟后,当父子二人提着布包从屋内走出时,大仙何贵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大仙,这里是10万元钱。”
“嗯。”何贵点点头,接着掏出四张黄纸,用朱砂在上面胡乱画上了图案,“陈老爷子,你膝下有几个男丁?”
“3个。”
“请‘灵儿’需要4名男丁,如果直系血亲不够,那家里还有没有其他较为亲近的男丁可以陪同?”
“我儿的堂兄弟行不行?”陈世元试探性地问道。
“那自然是没问题。”
“忠良,去喊你几个兄弟来。”
“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几个堂兄弟都住在市区,这半夜三更的,就是喊也来不及啊。”
“传仁不是在村里住吗?”
听父亲提到“传仁”二字,陈忠良有些犹豫。陈传仁是他的堂哥,比他大10岁,生性好赌,本来好好的一家四口,硬是因为他,被弄得妻离子散;也是因为赌,周围亲戚几乎都被他借了个遍。陈传仁现在就是个瘟神,人见人躲。
“陈老爷子,时间不等人!”何贵急忙催促道。
“笑雨的事情要紧,你要拉不下脸,我亲自去找传仁。”陈世元推开大门,双手一背,消失在了夜幕中。
半个小时后,一副落魄模样的陈传仁跟在陈世元身后走进了院子,此时陈氏三兄弟已经到齐,随后何贵拿出纸符,分别让4人藏于腰间。
“4位乃孩子长辈,此次请‘灵儿’与孩子结阴亲,还望各位多多操劳。”何贵双手抱拳,躬身行礼。
“大仙,您费心。”众人照葫芦画瓢,以礼还之。
待几人重新直起腰杆,何贵掏出摇铃左右晃动,清脆的铃声在深夜的巷内显得格外阴森。
何贵喊了一声:“天眼开路,起!”4人便在他的带领下钻入了门外的面包车内。
“各位,按照规矩,请戴上这个。”何贵拿出黑色布袋,示意4人套在头上。
一般这样的提议不会遭到反对,尤其是陈笑雨父亲还在场的情况下。
一切就绪,何贵拍了拍司机的肩膀,朝村外驶去。
“直行。
“左转。
“右转。
“直行。”
一路上众人除了耳朵能听见何贵对司机下达的口令外,剩下的就是面包车时而平稳时而摇晃给身体带来的颠簸感。
行驶了约一个小时后,何贵让司机把车停在了一个山村的岔路旁,接着他独自一人摸黑朝山沟深处走去。
就在这时,何贵感觉到手机在口袋中不停地振动,他赶忙将手机取出,也不管对方的电话号码自己到底认识不认识,直接就按动了接听键:“喂,是‘三眼’吗?”
“是我。”对方回答得很小声。
“这次在哪里交易?”
“你往村子里走,有一座没人的破庙,我的牲口车在那里,老规矩,把钱放在牲口车上给我电话。”
“好嘞。”
何贵环视一周,确定无人之后,他悄悄地从布袋中抽出2万元钱塞进长褂内的口袋,随后他又拍了拍胸口确定钱已落袋,一切做完,他这才惬意地哼着小曲朝指定地点进发。
十几分钟后,何贵看到了对方所说的牲口车,他几步向前,把手中的8万元钱拴在了牲口的脖子上,随后又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电话那头只说了句“好的”,就挂断了电话。紧接着,一阵清脆的口哨声传来,面前的牲口像是通了灵性一般,朝哨音的方向飞奔。前后又折腾了大约20分钟,牲口车再次返回。和刚才不同的是,这次的车斗中多了一个捆扎好的棉被包裹。
何贵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解开了包被上的麻绳,一具身穿丧服、头盖红头巾的女尸直挺挺地睡在其中。
何贵先是掀开头巾,接着从上到下摸了一圈,这才放心地把包被又重新捆绑好。
这也是这一行当的规矩,名曰“探灵”。“探灵”大致可分为三个步骤,第一个步骤是“探面”,就是要观察“灵儿”的面容是否完整,长相是否标致,死人和活人一样,谁都不愿意娶个丑媳妇;第二个步骤是“探骨”,这是要确定“灵儿”有没有残疾,是不是全尸;最后一个步骤,也是最关键的步骤,是“探身”,就是要通过触摸“灵儿”全身,确定她的大致年龄,打个比方,陈笑雨死亡时18岁,你要是给他找个快30岁的“灵儿”,估计其家人也不会愿意。所以“探灵”的步骤相当重要,一旦在此过程中有了缺憾,双方一来可以终止交易,二来也可以降价处理。
好在,这次“探灵”何贵相当满意。
“这么好的灵儿,也不知道‘三眼’从哪里弄的,8万元钱绝对值。”何贵笑嘻嘻地把牲口车牵到路口,待尸体被抬上车时,一场泯灭人性的交易,就这样顺利完成。
在回去的路上,何贵已经吩咐陈忠良家人挖好土坑。配阴婚必须土葬,但这不符合国家政策,所以只能偷埋,等人入土为安之后,再操办丧事。
请到“灵儿”之后,陈笑雨的葬礼可谓神速,一家人兵分两路,陈笑雨的母亲先是找人挖好土坑,接着又把儿子的尸体早早地抬到土坑前等候,载着“灵儿”的车则直接杀到了土坑旁边。
何贵成了这场“婚礼”的“司仪”,他让4位男丁把陈笑雨的尸体从棺材中抬出和“灵儿”摆放在一起,接着又取出红花绸布,将两具尸体捆绑在一起。
“陈老爷子,接下来要掀开灵儿的红盖头,不是孩子至亲的都要离开。”
“这里都是自己人,何大仙费心了。”
何贵会意,左手摇动天铃,右手掀开了“灵儿”的红盖头,嘴里念念有词:
“陈笑雨,生于丁丑年癸丑月己卯日,死于丙申年丁酉月甲寅日,一生坎坷,劳心劳力,终,英年早逝,尚有仁心父母,在此喜结连理,还望早日化解怨气,投胎做人。”
陈忠良夫妇跪在儿子的尸体旁,早就痛不欲生,但为了顾全大局,他们只能强忍着不哭出声。
“何大仙,下葬吧!”死者的爷爷陈世元下了指令。
何贵收起法器,喊来了围观的其他人。
按照当地合葬的规矩,“灵儿”的尸体要放在棺底,陈笑雨的尸体则“叠罗汉”放在上方,这种“男压女”的葬法,喻为男方要掌握绝对的主动权。
尸体被放入棺柩,一家人绕着棺材逆时针走三圈,接着便合上棺盖。
随着一声“入土”的叫喊声,所有劳力抄起铁锨,把两具尸体埋入了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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