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医生,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你说。”
“这个病能不能帮我保密?我不想让周围的朋友替我担心。”
医生点头表示理解:“好,我尊重你的意愿,那这样吧,我就不从医院系统中给你开药了,你出医院南门左转进一个胡同,里面有一家名叫新纪元的药房,你拿着药单去那里买药。”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琼光磊双手接过,鞠躬致谢后离开了诊室。
自己患病的事,琼光磊之所以不想对外公开,还是怕帮里的人对他另眼相看。他如今在帮里当“血仔”,每月最少有三四千的收入,到时候真需要抽液治疗,这些钱也足够应对,思来想去,琼光磊也就没把病当回事。
二十九
身体完全恢复后,琼光磊办理了出院手续,仝晖在市区最豪华的饭店摆了一桌宴席,给他接风洗尘。为了救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这种精神足以让帮里的所有人钦佩。当天晚上琼光磊被请上了主位,帮里的要员纷纷举杯敬酒,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能混得这么风光。
那天以后,琼光磊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和其他“血仔”上街找“血种”了,他每天的工作就是跟在熊宽身边吃喝玩乐,帮里每月会往他的卡里打6000元。
社会人的娱乐,绝对离不开“吃喝嫖赌”。仝晖开过赌场,知道其中的套路,所以“北派血帮”的帮众都不碰赌。关于赌博的道道,琼光磊也不止一次地听熊宽提及,所以他对赌也没有任何兴趣。
然而除了吃喝,总要找些乐子;以熊宽为例,他就极度好色,一周不逛几次窑子,就浑身不舒服。之前琼光磊还不是自己人,熊宽对找小姐这事自然是闭口不谈,可现在不一样了,琼光磊已是自家兄弟,两人住在一屋,再避讳就显得太见外了。
“光磊,今晚哥带你找点儿乐子。”
“宽哥,你要带我干啥去?”
“干啥?”熊宽提了提裤腰带,笑眯眯地回道,“带你去花柳巷浪一把。”“花柳巷?那是干吗的?”
“不是吧,这么有名的地方你不知道?难不成你还是个处男?”
琼光磊脸颊一红,似乎觉得当“处男”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情。
“不会吧,你真是处男?”
琼光磊支支吾吾,没有说话。
熊宽猛地一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今晚哥花高价也给你找个处。”
熊宽说得这么直白,琼光磊就算是个榆木脑袋也知道晚上要去干啥了。他今年19岁,在农村已是当爹的年纪,他是做梦都想和女人睡一觉,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听熊宽这么一说,他内心也是充满了期待。
晚上9点,等“血种”们全部睡着,熊宽载着琼光磊来到了传说中的“花柳巷”。
“看见那一排排亮着红灯的店没?”熊宽透过车窗指向对面。
“看见了,里面好多妹子。”
熊宽把车停稳,像个导游一样介绍道:“这地方我一个月要来十几次,每次都能遇到正点货,其中还有附近学校的大学生。”
“还有大学生?”在琼光磊这种没文化的农村人眼里,大学生都是高高在上的,在这里还能玩到大学生,他多少有些惊讶。
“怎么,你难不成好这一口?如果你想,哥就满足你的要求。”
如果能和大学生睡一觉,绝对够吹半辈子牛,于是琼光磊没想着拒绝:“宽哥,你没骗我?这里真有大学生?”
“我去,自家兄弟,我骗你干啥,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联系。”熊宽拿起手机,拨通了老鸨琪姐的号码,“喂,琪姐吗?我是阿宽。”
“哟,宽哥,你可有一周都没来了。”
“这不是忙嘛,今天晚上我带了一个兄弟来乐和乐和。曼曼在吗?”
“曼曼今天没出台,在家候着呢。”
“对了琪姐,我哥们儿还是个处,能不能给安排个女大学生,最好也是个处,价钱不成问题。”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等我电话。”
见熊宽挂断电话,琼光磊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宽哥,都安排好了?”
“我熟悉的小姐在出租房里等我,我先过去,等老鸨那边给你安排好人,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对着门牌号直接上去,钱回头我会和老鸨结,咱们12点准时在车跟前碰面。”
“好嘞!宽哥。”
三十
十多分钟后,琼光磊收到了一条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花柳巷45号2楼201找韩梅。”
有了确切的地址,他没有费多大工夫便找到了地方。楼的布局有些像旧时代的筒子楼,一层有多个房间,门牌号依次排开,201位于2层的最西边。
走道顶部是一排声控灯,琼光磊每走一步灯便会随之亮起。伴着忽明忽暗的亮光,他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了201的房门前。
这是一扇红色铁门,门缝中透着暖黄色的灯光。
“咕咚。”由于紧张,琼光磊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深咽一口唾沫,弯曲食指轻叩门扉。
“谁呀?”屋内传来年轻女性的声音。
“我找韩梅。”
琼光磊言毕,女人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她站在门内问道:“是谁介绍你来的?”
“琪姐。”
信息确认后,女人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进来吧。”
做贼心虚,门还没完全打开,琼光磊便一头钻了进去。屋内暖色的灯光,营造了一种暧昧的氛围。
“老板,这是我的学生证。”
大脑短暂空白的琼光磊双手接过证件,当他看到“文州电子技术学院”的字样时,这才想起来,今天晚上宽哥给他安排的是一位大学生。
他把证件交还回去,目光开始肆无忌惮地在对方身上游走,高跟鞋、黑丝袜、情趣学生装,韩梅那种风骚中带些羞涩的表情,让琼光磊的欲火在心中熊熊燃烧。
“老板,我们能开始了吗?”
“行!来吧!”
“老板,在开始之前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出来做这个,是因为我交不起学费,今天是我第一次出台,听别人说,第一次会很痛,一会儿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用力?”
“可以!”
“还有,为了安全起见,能不能戴上这个?”韩梅说着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安全套。
“我明白你的意思,一会儿我戴上。”
韩梅深鞠一躬:“谢谢老板。”
“不客气,我们现在能开始了吗?”
韩梅“扑哧”一笑:“可以了,我帮你脱衣服。”“是要躺在床上吗?”
“站着也行,躺在床上也行,看你喜好。”
“哦。那我还是躺下吧。”
“难不成,你是第一次来找小姐?”
“是第一次。”
“我也是第一次,一会儿咱俩都轻点儿。”
“成!”
屋内的电灯被拉灭,昏暗中,只有床头那盏忽明忽暗的夜灯还在顽强地工作。
很快,木床“嘎吱嘎吱”的声响和韩梅的呻吟声混成一片,被欲火灼烧的琼光磊把刚才的承诺完全抛之脑后,不管韩梅如何求饶,他始终用尽全力没有停歇。
伴着10点的钟声,琼光磊完成了从男孩儿到男人的蜕变。
屋内的灯重新亮起,韩梅赤裸身体蜷缩在一摊血渍前放声痛哭。
“你……我……”泄欲后的琼光磊不知该如何安慰。
“呜呜呜,你为什么这么用力……”
“我……我……我也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他从口袋中掏出钱包,胡乱地抓了一把放在韩梅面前,“是我不好,这是我补偿给你的,我包里只有这么多,如果不够,我回头再去取。”
韩梅用余光瞥了一眼,确定至少有1000元后,心中流露一丝窃喜。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刚才没有控制住自己,听别人说,第一次很伤身子,你拿这些钱去买点儿营养品。”
韩梅小声抽泣,开始欲拒还迎:“我家里虽然穷,交不起学费,但是我做人有自己的原则,遇到你算我命不好,这钱我不能要。”
琼光磊也是农村人,那种没钱的绝望他体会得比谁都深,若不是因为没钱,他也不会在那个家中隐忍十几年。韩梅的话句句扎心,琼光磊把钱规整好,小心翼翼地放在韩梅面前:“不要强撑了,在这个社会上,没钱寸步难行,我也是农村人,我能体会你的感受,如果你不嫌弃,咱俩可以交个朋友,我留个电话号码给你,假如以后在这里被人欺负,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直到琼光磊穿衣离开,韩梅都没再多说一句话,因为按照套路,此时无声胜有声。确定琼光磊走远后,韩梅抓起那一沓钞票在手里甩了甩:“要么都说本姑娘命好,又遇到一个人傻钱多的主儿。”
三十一
遗传学上说,男性交配欲望最强烈的阶段是18至25周岁,琼光磊刚好夹在其中。自从品尝了鱼水之欢后,他心中那团欲望之火就再也无法熄灭。随后的一段时间,熊宽是隔三岔五带着他感受文州市的洗浴文化、足疗文化、按摩文化以及会所文化;场所的小姐,从低档到高档,琼光磊几乎都玩了个遍。
然而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琼光磊接触了那么多的小姐以后发现,价位的高低,仅是身材长相的区别;她们在交欢的过程中全都疲于应付,那种装出来的欢愉,让他有些厌恶。
“尝遍了山珍海味”后,他竟然开始怀念“珍珠翡翠白玉汤”。随着时间的推移,琼光磊发现自己越来越思念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让他从男孩儿变成男人的韩梅。
按照之前熊宽给他发的短信,琼光磊又来到了花柳巷韩梅的住处,然而敲开房门,却已物是人非。无奈之下,他只能通过熊宽找到了“老鸨”琪姐,遗憾的是琪姐也只能提供一个已停机的手机号码,其他的一概不知。
那时候手机号还没有实名制,随便花个二三十块钱就能买张“家园卡”,这种卡不需要月租,打完就扔,当琼光磊试图给韩梅的手机号充值时,营业厅的小哥告诉她,该号码已被系统自动注销。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有些时候越是找不到对方的下落,就越是焦急地想得到她的消息。手机失联后,琼光磊又想到了另外一条线索,“文州电子技术学院”。
那晚是他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接触大学生,所以他对韩梅学生证上的校名记忆犹新。在出租车司机的帮助下,琼光磊在城乡接合部找到了这所大学。
刚加入“血帮”时,他辗转过多所大学散发卡片,可以说什么规模的大学他都曾接触过,可像眼前这样简陋的大学,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学校拢共3栋教学楼,乍一看就像是乡下中学的配置,门口的保安形同虚设不说,校内的学生也是稀稀拉拉。琼光磊多次进出,也没找的一个老师模样的人。至于保安室的大爷,问什么都是鸡同鸭讲。
费了半天工夫,仍旧一无所获,失落之情顿生心头。眼看夜幕低垂,两顿未食的琼光磊寻着香味走进了校旁的小吃街。
由于地处偏僻,这里并不像市中心那样喧闹,零零散散的几家摊点旁也就三五食客,就在琼光磊左顾右盼想挑一种可口的食品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从他身旁走过。
“韩梅!”琼光磊抬脚追了上去。
女孩儿听到叫喊停下脚步,当两人目光相对时,她认出了对方。
“韩梅,真的是你?”
“你怎么会来这儿?”
琼光磊欣喜若狂:“我去花柳巷找过你,你不在;后来我又问琪姐要了你的电话号码,结果停机了;我刚刚又去你学校找了你,也没找到,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你在找我?有事吗?”韩梅下意识地把身体挪到了光亮处。
琼光磊还沉浸在喜悦中,哪里会注意到韩梅这个细微的动作?他努力控制情绪,用饱含深情的语气回答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些想你了。”
如果两人是刚接触,韩梅一定会觉得琼光磊脑子有病,可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琼光磊憨傻的模样,韩梅又觉得琼光磊所言非虚。她左思右想后,决定赌上一把,赌的就是“琼光磊有没有爱上她”。
“想我?怎么证明?”
琼光磊二话没说,一把将韩梅拥入怀中:“我也不知道怎么证明,就是好想你。”
韩梅依偎在对方怀中,眼睛却“骨碌碌”转个不停,对她来说,这是一场还没开始就稳赢的赌局。如果说这世界上什么来钱最快,不外乎两种方式:一种是利用技巧,第二种就是玩弄感情。帝王将相为女人放弃江山的大有人在,何况是凡夫俗子、芸芸众生?既然琼光磊主动跳进了这个坑,那韩梅自然不会放过这头肥羊。
短暂的温存之后,韩梅推开了他的肩膀:“谢谢你的爱,我受不起,你走吧。”
琼光磊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不,我不走,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今天说什么我都不走。”
韩梅双目微红:“你别这样,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你现在口口声声说想我,只是因为你还没遇到合适的女孩儿,等哪天你心里有人了,就不会希望我再出现在你面前,我是个农村丫头,靠卖自己换取未来,我玩不起感情,对不起。”
对琼光磊这个爱情“小白”来说,韩梅的话是句句扎心,回想这几个月的经历,若不是他命好加入“血帮”,估计他现在还活在一片迷茫之中。韩梅越是作践自己,琼光磊就越发同情她的遭遇,短暂的沉默后,他想起了电影《喜剧之王》中周星驰和张柏芝分别的那一幕,于是脱口而出:“韩梅,你要不嫌弃,以后我养你!”
“你说什么?”韩梅故意装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琼光磊掷地有声地说:“我说我养你,做我女朋友吧!”
韩梅听言,泪水毫无征兆地从眼眶涌出,她一把抱住琼光磊,在他的怀中失声痛哭。
三十二
那天晚上,韩梅告诉他,自从他们发生关系后,她就赚到了足够的学费,从那天起,她就再也没做过这个,为了防止老鸨骚扰她,她才把手机号注销的。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老娘第一次给你了,现在还为你守身如玉。”在爱情中无法自拔的琼光磊早已失去了判断力,韩梅所说的一切,他都始终坚信不疑。
熊宽经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男人出去潇洒,玩什么都行,千万千万别玩感情。”这句话也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像琼光磊这种“小白”,自然把它当成了耳旁风。
现实生活中很多人喜欢站在上帝的视角看待问题,琼光磊能想到别人对这段感情会如何评价,然而不管有何非议,他倔强地相信自己的感觉。为了不给外人添堵,也为了不让自己不快活,这段感情他没有向任何人提及。
琼光磊是“血帮”的核心成员,只要电话能打通,就算时常夜不归宿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天时地利人和之下,他与韩梅的感情迅速升温,而维系感情热度的却是一张张百元大钞。地下恋情持续了半年之后,琼光磊银行卡里的余额越来越少。
2009年冬,一款可以上下滑动的苹果手机火遍文州,当韩梅提出要买一部时,琼光磊手头仅剩下不到2000元,为了满足女朋友的物欲,囊中羞涩的他向熊宽张了口。
“宽哥,能不能借我点儿钱,最近手头有些紧。”
熊宽有些警觉:“借钱?你借钱干什么?”
“你别问了,下个月发工资我就还你。”
熊宽突然起身,拽着衣领把他逼到了墙角:“实话告诉我,你不是沾赌、毒了?”
“我连牌都看不懂,怎么可能会去赌博?而且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吸毒的吗?”
熊宽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再说一遍‘没有’?”
“宽哥,真没有,我要是骗你,我出门就被车撞死。”
熊宽松开手:“你吃喝拉撒都是帮里管,咱俩出去找小姐也都是我出钱,这一年到头也没见你添几件衣服,你的钱都花哪里去了?”
“我……”
“你小子有事瞒着我。”
“宽哥我……”
“社会水太深,你在文州举目无亲,很容易上当,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告诉仝哥。虽然你救了嫂子的命,但是原则性的问题绝对不能犯!”
“宽哥,千万别告诉仝爷,我说,我什么都说。”
“好,我倒要听听你的钱都花哪儿去了。”
既然纸里包不住火,琼光磊只能一五一十把前因后果说了个透。
熊宽听得很认真,他并没有一上来就评价对错,在搞清楚来龙去脉后,熊宽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琼光磊注意到熊宽的手机屏幕上没有显示姓名,而且两人对话用的还是文州本地方言。在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后,电话被挂断。
“宽哥,你这是?”
“我刚才和帮里的探子通了个电话,他是文州人,熟悉当地情况,韩梅到底是不是你说的那样,很快就会有答案。”
“北派血帮”能在文州站住脚,探子提供的情报功不可没,毕竟卖血属于违法勾当,要是消息闭塞,估计早就被釜底抽薪了,所以探子的威名,琼光磊也是早有耳闻。
和韩梅相处的这段日子里,他其实也发现了很多蹊跷。比如,韩梅口口声声说她是在校大学生,可琼光磊却没发现她拿过一本教科书;再比如,和韩梅滚床单时,她的那些性技巧似乎和浴场小姐都是一个套路。不过这些小细节并不足以引起他的怀疑,因为第一次交欢时,床单上成片的鲜血一直让他印象深刻。
晚饭过后,熊宽带着琼光磊在茶社约见了探子“老妖”。
“老妖”用拗口的普通话说道:“宽仔,人我给你打听清楚了。韩梅,真名叫闫春莲,1988年出生,云南人,3年前从文州电子技术学院毕业,这所学校并不是什么正规的大学,交钱就能换个文凭,学生毕业后都是进厂当流水线工人。韩梅在厂里只做了一年工,便和工友一起‘下海’了。她从2007年至今一直在做小姐,其间公安局扫黄,她被抓进去过好几次,其中有一次还被记者登上了网。”“老妖”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熊宽,“这是我从网上打印的新闻图片,里面就有她。”
熊宽:“哪一个是韩梅?”
琼光磊蔫头耷脑地指着照片的角落:“这个穿红色裙子的。”
熊宽翻开手机短信:“光磊是3月2号第一次和韩梅见面的,那时候她在干什么?”
“老妖”说:“那段时间她跟了一个名叫‘皇姑’的老鸨,‘皇姑’专门做‘头字生意’,只要有客人需要处女,其他的老鸨就会联系‘皇姑’。不过‘处女’有真有假,一般嫖客很难分辨,据可靠消息说,经‘皇姑’卖过‘头夜’的小姐,还会被她安排到其他地方接着卖‘头夜’。”
熊宽最不喜欢“处儿”,一来活儿不好,二来价格也贵,所以他并不知道“头夜”小姐的行情。“头夜”还能循环卖,搁谁听着都是件奇闻。
“老妖”见两人疑惑,解释道:“嫖客判断对方不是不是处,全看落红,其实落红很好造假,只要事前把灯一关,再把准备好的血泡往下面一塞,反正隔着套子,嫖客也感觉不到,等到血泡被戳破,就大功告成。”
熊宽啐了一口唾沫:“老子的2000元就这样被他们骗了!”
三十三
“老妖”随后又说出了关于韩梅的种种,其中就包括她如何骗嫖客的钱,被人到处追债。而她的藏身地,就是琼光磊和她厮混了半年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熊宽不停地开导:“你呀,做人就是太实诚,你没听别人说吗,江湖险恶,套路太多,钱没了可以再挣,你要是把命给玩没了那就彻底歇菜了。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也别太往心里去,全当花钱买个教训。”
熊宽口若悬河,可琼光磊却始终一言不发,这世界上最伤人的莫过于欺骗感情,见琼光磊失魂落魄的模样,熊宽把车停在院子中,给他留了一个独处的空间。
很多人被骗后都有一种心态,会本能地去假设如果没有被骗现在会怎么怎么样,在心理学上,这叫受挫心理的自我愈合。有些人经过自我疗伤后,可以很快走出阴影,但有些人会在一个死循环中越陷越深。琼光磊属于后者。
先抛开感情的事不提,半年间韩梅几乎榨干了他的所有积蓄,足足6万元,这其中还包括他离家出走时偷来的保命钱。为了这份感情,琼光磊是散尽家财,可到最后却换来这种结局,换作谁都无法接受。
琼光磊从小吃过苦,来文州受过骗,进“血帮”差点儿没了命。他走的每一步都比别人艰难百倍,可如今,他努力换回的一切,都被韩梅挥霍一空。琼光磊燃着烟卷,脑海中不停地闪现着一幅幅画面,画面中的韩梅从清纯可爱变得丑陋不堪。
愤怒过后的琼光磊此时异常冷静,他不是在考虑如何报复韩梅,他现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怎么把损失降到最低。
“小磊子,能不能给我支烟抽?”
琼光磊抬头望去,一个男子正蹒跚地朝自己走来。
每个“血帮”中都有这么一群人,他们常年居住在“血屋”中以卖血为生,行内称他们为“血癞子”。伸手向他要烟的男子是“血屋”最有名的“血癞子”徐畅。说他有名,并不是因为他有不良嗜好,恰恰相反,“血屋”中只要一提到他的名号,无人不竖起大拇指,就连仝晖对他都是推崇备至。
徐畅来自偏远的山区,兄弟姊妹三人,他在家中排行老大,下有一弟一妹,家里的经济来源全靠他一人打工维持。徐畅干过很多工作,最后一份活计是在私人的炼钢厂给人当小工。可谁承想,他在这家厂里没干多久,钢厂便发生了铁水外流事故,操作间的人被滚热的铁水烫成了焦炭,就在徐畅奋不顾身跑去救人时,流出的铁水发生爆炸,他的整个右臂严重烫伤,最后惨遭截肢。不过幸运的是,他的工友却因他的善举保住了一命。
出事之后,为了避免大额的附带民诉,钢厂老板在律师的帮助下选择用离婚的方法转移财产,案件宣判之后,徐畅的一只胳膊仅换回了3万元赔偿。
没了右手,就等于失去了劳动能力,3万元看似不少,但也经不住慢花,为了能让弟妹走出大山,徐畅唯一的赚钱门路只有卖血。熊宽了解情况后,免去了他在“血屋”的一切食宿,徐畅在“血屋”一住就是5年。
听徐畅说,他的妹妹去年出嫁了,他只要再攒够弟弟娶媳妇的钱,就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回家种田。
有人和他开玩笑:“现在结婚要有房有车,你卖一辈子血也不可能赚这么多钱。”
每当这时候,徐畅都会笑眯眯地回答:“没有这么麻烦,到时候花两三万买个媳妇就成。”
徐畅平时花钱很节约,属于那种“尿尿都要过粉筛”的人,只要徐畅烟瘾一犯,他经常是满院子讨烟抽,巧在他刚一出屋,就看见琼光磊坐在车上吞云吐雾。
回过神来的琼光磊把烟盒伸出车窗:“畅哥,怎么现在还没睡呢?”
徐畅从烟盒中抽出三支烟,两支夹于耳边,一支叼在嘴上:“今天出了400毫升,晚上心里闹腾得很,怎么都睡不着。”
“你这身板还出400毫升,是不是有点儿多了?”
徐畅猛吸一口烟:“在外面浪荡了十来年,我想回家了。”
“给你弟结婚的钱赚够了?”
“翻过年,要不了几个月就差不多了。”
“攒了多少?”
“四五万吧。”
“你们那里这点儿钱就够娶媳妇了?”
“娶媳妇肯定不够,买一个绰绰有余。”
“畅哥,敢情你没开玩笑啊,你们那里真有买媳妇的?”
“也不能说是买,就是别人把女人带进我们村,两人看对眼了,给人家一点儿彩礼,这女人就留下了。女人要是看住了,就能给你生娃,如果看不住,跑了算自己倒霉。”
“还能这样?”
“那要不然能怎么办?我们那里太穷了,没有人愿意嫁过去,不光是我们村,我们那边很多山沟沟都是这样娶媳妇的。”
琼光磊点头表示理解,徐畅过足烟瘾后晃晃悠悠地回到屋中继续睡觉。
院内重新变得安静,琼光磊坐在车里,想起了他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名叫《盲山》。
三十四
一周后的下午,琼光磊像往常一样,提着水果来到韩梅的住处。
接到电话的韩梅早早地穿上一件情趣内衣,在房中“翘臀以待”。
然而房门刚一打开,韩梅立马变了一副模样:“我让你买的是苹果手机,不是苹果!”
琼光磊扬起嘴角,顺手在韩梅的丝袜美腿上摸了一把:“手机肯定会买,但我今天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韩梅一屁股坐在琼光磊怀中:“还是你对我最好,快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爷爷快不行了,我想带你回老家给他见一面,好了却他老人家的一个念想。”
韩梅噘着嘴,一把将他推开:“这算什么重要的事,你爷爷不行了,干吗拉我回家,我不去!”
琼光磊重新把韩梅抱在怀里小声说道:“我爷爷有件价值连城的玉如意,是他当年从一个日本人手里缴获的,要是拿出去卖了,最少值100万。”
韩梅双眼放光:“真的假的?能卖那么多?”
“当然是真的,那个玉如意我见过,有半只胳膊那么长,20年前就有古董贩子想花好几万买,我爷爷硬是没卖。”
“20年前好几万,那放在现在最少也要翻好几十倍。”韩梅面色潮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琼光磊话锋一转:“不过我爷爷固执得很,非要把这东西传给下一代,虽然我是他的长孙,但是我还没成家。所以我寻思,咱俩一起回去,到时候我就趁机把玉如意给骗过来。你想想,有了100多万能买多少部手机?”
韩梅娇滴滴地答道:“人家本来就是要做你老婆的,你爷爷就是我爷爷,回去看看老人家也是应该的。”
“不过我老家非常远,去一趟要很长时间,而且还在山区。”
韩梅的小拳拳捶打着琼光磊的胸口:“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去哪里我去哪里就是。”
“谢谢媳妇儿,等东西到手,咱俩就去领证,有了这100多万,干啥都够了。”
韩梅闪着星星眼:“嗯,都听老公的。”
两人相谈甚欢,气氛很快到了高潮,此起彼伏的娇喘声归于平静后,韩梅在筋疲力尽中进入了梦境。琼光磊坐在床头点了一支烟,一周之前的这个时候,他正坐在前往甘肃山区的火车上。他的目的地是徐畅的老家,那个国家级贫困区。
和徐畅交谈的那天晚上,琼光磊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要把韩梅卖到山区以弥补他的损失。和韩梅相处这么久,她的底细琼光磊了解得一清二楚,韩梅出生在偏远的少数民族聚居区,少数民族没有计划生育一说,她兄弟姐妹众多,家里养活不起,就要自力更生。韩梅外出的这些年,基本和家里断了联系。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就是死在外面,也不会有人知道。
也正是了解到韩梅的底细,琼光磊才动了歪念头,为了掩人耳目,他并没有选择徐畅所在的村落,到达目的地后,琼光磊花了30元钱找了一位本地人做向导,在向导的指引下,他来到了方圆百里有名的光棍村——沙土望。
沙土望土地贫瘠,水土流失严重,村子周围只要能利用的资源几乎都被村民滥用到了极致,村里稀稀拉拉的几十户人家像几片展开的卫生纸落在泛黄的土地上。琼光磊没读过几年书,他搜肠刮肚找了个词来形容眼前的景象,就是“与世隔绝”。
沙土望每年都有人从外面买媳妇,琼光磊并没有费太大周折便寻好了买家,对方看完韩梅的照片后,愿意出4万元的彩礼成了这门婚事。价钱商议好后,琼光磊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让韩梅跑出沙土望,对方手里抓着一根比大拇指还粗的铁链,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娶回来,就给她拴在屋里,不生娃,不让出屋!”
三十五
第二天清晨,两人坐上了前往甘肃的列车,由于事前做好了铺垫,韩梅对琼光磊没有丝毫怀疑,当距离沙土望不到2公里时,韩梅喝下了琼光磊准备好的饮料。
确定药效发作后,琼光磊抱起昏迷不醒的韩梅在树林中疯狂发泄了一番。当他重新提起裤子时,买家也在约定时间赶到了地方。对方是一老一少,父子俩验完货后,韩梅被裹进床单扛进了村子。琼光磊从两人手中接过了一个红布包,包裹得很严实,他绕了十几圈才完全解开,虽然包内全是10元、20元的零钱,但是总数4万元一分不少。
清点完毕后,他返回县城办了张银行卡,将4万元悉数存入。然而就在琼光磊乐不可支时,熊宽的一个电话又让他陷入了绝望。
“光磊,在老家好好待着,千万别回文州,我们‘北派’遭到别的‘血帮’暗算,被文州警方盯上了,帮里的兄弟们准备回东北躲段时间,等安顿好了我再联系你。”
如果换作以前,他可能真的会傻傻地等熊宽回信,然而混社会这么久,他早就明白了一句话:“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兄弟。”“北派”有没有被警察盯上他不知道,但他现在被甩出组织却是事实。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他在“血帮”白吃白拿这么久,人家也算是仁至义尽。既然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那他还做寄生虫就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了。
想通的琼光磊,把手机通讯录清空,半个月后,他又来到了另外一座城市——依乌。在“血帮”时,他就听很多人说过这个地方,说依乌的繁华程度完全不输文州,最重要的是,这里很好找工作,只要勤快,解决温饱绝对不成问题。
三十六
捞了这么长时间的偏门,琼光磊也想回归正道,尤其是他刚把韩梅卖进山沟,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选择一座新的城市隐姓埋名,也算逃避的一种方式。
他在依乌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服装厂做缝纫工,工资虽然不低,但是全年无休,一天十一个小时的工作量让他有些吃不消。咬牙坚持了一段时间后,琼光磊换了第二份工作,去电子厂做流水线工人。这里每天的工作时长同样是十一个小时,但好处就是,在电子厂每周可以休息一天。
缝纫工、流水线,这两个工种占依乌用工量的90%,不管走到哪里,都只有这两个选择,随着工作强度的增加,琼光磊的身体也开始每况愈下。
2013年秋,是琼光磊来依乌的第4个年头。那天晚上,睡在员工宿舍的他突然感到一阵胸闷,紧接着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口唇也随之发紫。那种感觉就仿佛“鬼压床”般难受。值得庆幸的是,当时有几名工友还在打牌,听到琼光磊的呼救后,他们第一时间联系了急救中心。当晚,经医生诊断,是黄甲综合征引起的胸腔积液,需紧急住院抽液,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当年琼光磊被诊断为黄甲综合征时,他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天会那么早地到来。这次住院,从体检到抽液,一共花掉了3000多元,他一个月辛苦劳作也不过就挣2000多元。按照医生的说法,他的病一旦引起胸腔积液,后续就需要定期抽液治疗,具体抽液次数要看病情发展情况,医生的建议是,最好每个月来医院测量一次积液深度。
办理出院时,医生叮嘱他辞去工作专心养病,否则长时间劳累,会在短时间内引起大量积液,他这么年轻就引起积液,跟他的工作强度有很大关系。
琼光磊没有学历、没有背景,更没有人际关系,像他这种“三无产品”如果再失去工作,那他压根儿就无法立足。
好死不如赖活着,人一旦把目标降低到生存线之下,那他的手段就只剩下一种,“不择手段”。
4年过去了,拐卖“韩梅”的那笔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对琼光磊来说,既然无路可走,那只能铤而走险。
出院后,琼光磊揣着2000元钱找到了工厂的人事部经理,他以身体不适为由,让对方给他安排一个人事部业务员的活儿。
所谓“人事部业务员”其实就是工厂的招工头,有句话说得好,叫“铁打的工厂,流水的员工”,只有源源不断地招入新员工,才能补齐快速辞职的漏洞。招工业务员的薪资是基本工资加提成。而提成只有在招满一定人数后才会计算。业务员辛苦忙活一个月只拿千把元钱基本工资的大有人在,所以这份工作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很多人躲都来不及,走后门要做业务员的,琼光磊算头一个。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琼光磊之所以选择这份“出力赚得少”的工作,其实有他的计划。
在这座遍地是外地人的城市,招聘业务员是唯一可以掌握打工者第一手信息的人。打工者不管是入职哪家工厂,必须要填写一份入职申请表。而通过这张表,业务员可以完全掌握打工者本人及家庭的详细信息。琼光磊表面干人员招聘的工作,实际上他却在暗中筛选那些来自偏远地区、单独务工的女性。
选好目标后,琼光磊利用职务之便邀约对方,只要女方有意,他便开始用感情牌将对方牢牢圈住,等到两人的关系更进一层时,拐卖韩梅的套路又会重新上演。
琼光磊之所以屡屡得手,是因为他有自己的一套手段。首先,长得漂亮的他不要,因为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其次,性格外向的他也不要,因为这种人善于言谈,人际关系很复杂,一旦失联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出手的频率不能太高,以每年2到3人为上,否则频繁交友,也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把握住这三点,基本不会失手。
截至2017年初,经琼光磊之手“嫁”出去的女子就有14人之多,他也因此非法获利50余万元。不过“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2017年5月发生了一件事,让琼光磊彻底栽了跟头。
那天晚上,琼光磊躺在出租屋中百无聊赖地刷着朋友圈,工友转发的一条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张图片,画面中一位双鬓斑白的老人跪在某厂区门口绝望地抹着眼泪。图片下方还打着一行小字:
“不远千里,寻找孙女,至今无音,祈盼回信。孙艳,你的奶奶在找你,赶快回来。”
三十七
孙艳这个名字太过普通,如果不是有特殊关系,估计很难有人会根据一个名字就找到什么线索。可这个名字对琼光磊来说,再熟悉不过,因为几年前他曾卖过一个女孩儿,就叫孙艳。
虽然他不敢确定那个孙艳就是图片中老奶奶的孙女,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下是信息时代,任何一件小事都能被媒体炒成热点,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发酵,琼光磊决定先下手为强,赶在媒体前面找到这位老人。
照片拍摄于松花电子厂门口,那个地方距离琼光磊住处不足2公里,他骑着电动车在路人的帮助下很快找到了照片上的老人。
见四下无人,琼光磊主动上前搭讪。
“老人家,你的孙女叫孙艳?”
老人握拳扶于耳边:“你说啥?”
琼光磊提高了嗓门:“我说,你是不是在找孙艳?”
老人一个劲儿地点头:“对,孙艳,我孙女,你认识她?”
“认识,你跟我一起,我带你去找她。”
老人听言,激动得热泪盈眶,连道了三声“好”。
琼光磊连蒙带骗把老人带到了住处,他先给老人煮了一碗面,接着又烧了一盆热水给老人洗漱。等与老人联络好感情后,琼光磊这才开始试图解开心中的疑问。
“老人家,在依乌叫孙艳的人太多了,你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儿?”
“我孙女1997年出生,属牛,对了,我这里还有她的照片。”
琼光磊从老人手中接过那张已经掉色的彩照,他仔细观察后百分之百确定,照片上的女孩儿就是他几年前卖掉的那个孙艳。
“老人家,这张照片看得不太清楚,你还有其他照片吗?”
“没了,我就这一张。”
听对方这么说,琼光磊赶忙把唯一的证据捏在手心里,又问:“老人家,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我孙女往家里打过一次电话,告诉我她在依乌工厂里上班,后来就没了联系。”
“你孙女都这么大了,估计在外面赚大钱呢,你也别着急,说不定哪天她赚到钱就回去了。”
老人噙着泪:“要钱没用了,她爷爷死了。”
“爷爷死了和赚钱有什么关系?”琼光磊心生疑惑,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老人家,能不能说说你孙女的事情,越详细越好,这样我好帮你找人。”
老人擦拭眼角:“40多年前,我们村发生山体塌方,半个村的人都被埋在了土里,这场事故,要了我三个儿子的命,当年要不是我和老头子去山外种田,估计我们俩也难逃一劫。事情发生后,村主任抱着一个女娃找到我,说娃的父母都没了,希望给娃讨条生路,我和老头子一合计,就应了下来,这个女娃就是我的孙女孙艳。
“艳子打小就很懂事,可惜她爷爷身体不好,为了给她爷爷赚钱治病,她十来岁就跟着别人出去打工,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年前,她爷爷病重,就剩下一口气,村里的医生都说他快不行了,他还是硬挺了十多天,我知道,老头子就是想再见艳子一面,可一直到下葬,他都没能了了这个心愿。老头子他死不瞑目啊……如果找不到我孙女,我没脸回去见他,没有脸啊……”
老人痛哭流涕,琼光磊跪在她面前安慰道:“老人家,你也别太伤心,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我给你留1000元钱,要是饿了你就出去买点儿吃的,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孙女。”
老人连忙作揖:“小伙子,真是谢谢你了,谢谢!”
三十八
离开了出租屋,琼光磊找了一家快捷宾馆安顿下来,老人刚才的话在他脑海里不停地闪现。琼光磊打小就是苦命人,对于老人这种绝望,他是感同身受,他很同情老人的遭遇,但孙艳已被他卖进深山,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思来想去,他权衡出了一个最稳妥的法子。他决定亲自去山里一趟,拍几张孙艳的照片证明她还活着,然后再随便编个理由,亲自把老人送回家,以后这件事能拖一天是一天,能拖一年是一年。这样做,主动权就掌握在他自己手里,可以将风险降至最低。打算好的琼光磊,用新号码联系上了买家刁文林,两人约定在两天后见面。
按照琼光磊做事的一贯风格,只要交易成功,他与买家便老死不相往来,双方的联系方式也会在第一时间销毁。可唯独刁文林的联系方式他一直保留着,一方面是因为他从琼光磊这里“娶”过两房“媳妇”,另一个原因,是他曾经救过琼光磊的命。
说起“救命”一事,还要从多年前开始聊起。那是琼光磊第一次与刁文林做买卖,女孩儿带到时已是天黑,刁文林主动挽留他在家中过夜。盛情难却,琼光磊就应了下来。可谁知两人当晚喝得有点儿高,女孩儿用脚趾钩到钥匙,开门逃跑了,但是刁文林睡得浅,听到了有人开门。发现女孩儿逃跑后,刁文林喊醒琼光磊,两人分头进山追赶,当追到山谷深处时,琼光磊一个趔趄摔进了地穴,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刁文林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若不是刁文林出手相救,琼光磊当晚便会被摔成肉泥。女孩儿追回来时,琼光磊为了报答救命恩情,只收了他1000元路费,其他39000元如数奉还。也正是有这层关系在,两人才一直没有断了联系。
第三天中午,琼光磊如期而至,刁文林在家中备好酒菜,准备和他来个不醉不归。
然而当琼光磊踏进院子时,他就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老刁,我给你娶的两房媳妇呢?”
“哦,我经济条件有限,养活不了,让我送给亲戚了。”
“送给哪个亲戚了?”
“反正就是亲戚,你问这么多干吗?”
见刁文林有些不悦,琼光磊只能实话实说:“老刁,你先别生气,你还记得那个叫孙艳的女孩儿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
“这个女孩儿出了点儿问题,实不相瞒,我这次就是为她而来,你告诉我孙艳在哪里,我只要给她拍几张照片证明她还活着就成,拍完照片我就走。”
刁文林眼角在不停地抽动,他恶狠狠地回答道:“不行!”
琼光磊有些不解:“老刁,咱们可是旧相识了,你要理解我的难处,我要是因为她被抓了,你肯定也跑不了。举手之劳而已,干吗这么大反应?”
刁文林头一扭:“抓不抓你我不管,反正孙艳肯定不能让你见!”
“老刁,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这个意思!”
琼光磊眯起眼睛,冷冷地说道:“难不成,孙艳已经被你害了?”刁文林一怔,一把将琼光磊推倒在地。
见对方反应如此剧烈,琼光磊就算再傻也猜到了实情,他坐在地上颤巍巍地指着刁文林:“老刁,你真把人给杀了?”
刁文林站在原地目露凶光。
“孙艳死了,那我卖给你的另外一个女孩儿是不是也被杀了?”
“小子,你说得没错,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今天就送你去见她们!”刁文林抄起木棍就打了过去。
木棍在空中发出“呼”的一声响,琼光磊光从声音就能判断出,对方已下了死手。
事已至此,只有以命相搏才有生路,琼光磊也不是省油的灯,接连几个回合,对方也没占到多大便宜。
交战了半支烟的工夫,两人体力均有些透支,琼光磊手握金属调压器紧靠南墙,刁文林则攥着木棍与他相对而立。
多次喘息之后,琼光磊率先挪动步子,刁文林赤膊上阵,准备和他决一死战,然而就在刁文林迈步向前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刁文林脚底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不停地抽搐,嘴里也随之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喊声。
琼光磊担心有诈,始终未敢上前,然而没过多久,躺在地上的刁文林彻底没了动静。
屋内安静得有些诡异,琼光磊手持调压器慢慢向前挪步,然而就在他触碰对方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触电后的他这才发现,刁文林身下压着一根铜线。铜线曾连接调压器,琼光磊情急之中拽下调压器当作武器,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无心之举竟让刁文林中了招。
找到了源头,琼光磊用木棍把铜线拨到一边。当确定刁文林的身体不再导电后,他开始用拇指疯狂地掐起对方的人中,可不管他用多大力气,都为时已晚。
人死不能复生,琼光磊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保全自己。冷静下来之后,他想起了多年前地穴求生的那一幕。
地穴荒无人烟,把尸体扔进那里,天王老子也不会发现。想清楚后,琼光磊找到一个大号米袋把尸体塞了进去,等到夜幕低垂,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摸黑找到了地穴入口。
抛尸,盗走财物,处理现场,一切都在有惊无险中进行。两天后,他回到依乌再次见到了孙艳的奶奶。
“小伙子,你出去这么久,见到我孙女了吗?”
“见到了。”
“那她人呢?”
“她现在跟着大老板,可能很长时间都不回来了,不过您放心,您以后就在这儿安心住下,由我来照顾您。”
“你来照顾我?那怎么成?”
“没事的奶奶,反正我也没有亲人,今后您就是我的亲人。”
“谢谢你小伙子,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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