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汀茫然地摇摇头,他只明白秦毓兄原本很疼爱他的。可秦毓兄问他懂不懂,他懂,可是也不懂,不懂为什么两个活一个,就一定要他死。
我本不想让你知道真相的,你也不必伤心,可你为什么要进这梦境里来?“兰汀胸前扯着衣襟的手松下去,他顺着墙无力地坐下。他都知道的。这些年,他梦里有个很可怜的盲眼孩子。幽昙说,有人把梦城封印在他的梦里大概就是秦毓封印的吧。秦毓兄是为了救活一个人,所以才对他好,所以才要牺牲他。
……“要怎么做?”
秦毓抬起头看着他。
“我懂了,她一定是对秦毓兄很重要的人。所以秦毓兄你也没办法,有办法的话……秦毓兄不可能……我知道的。”兰汀红着眼笑着说,“这些年都是秦毓兄在照顾我,我总想着要回报,可你啊,你们啊,都那么厉害我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好像……一下子都能还上了。
兰汀的眼睛干净得不染尘埃,他的心裏也是纯白柔软的,所以秦毓知道,他的秦依依一定会活过来。
他的秦依依能看见繁华的沧澜都城,能享尽一世富贵荣华。
她要的,他全给她。
兰汀又问了句。“要怎么做?”
秦毓走近他将手覆盖住他的眼睛。
“小汀,什么都不要想,就这样就好。”
兰汀闭上眼睛身子也软倒,被一双手稳稳托住。在意识泯灭的前一秒,他仿佛看见绣坊里在他的蓝色成年礼服上绣着芝兰树又看见白清明与柳非银裹在一条褥子里边下棋边斗嘴。他还看见那一日,也是冬,他因为在学堂上画画挨了先生的骂还打了手心,从书院回来他把那张画送给了秦毓做生辰礼物——那张画上,是个红衣俊美的男子牵着一个四五岁的蓝衣孩童。
那初见,他一直记得。
可那画工有够糟糕,秦毓捋着他肿起来的手指直骂他笨,又愤怒地差他去对面买桂花糕。兰汀走到楼下又想起没带银子又慌忙折回去,他站在门口,看见秦毓抱着那幅画站在窗前,醉心微笑。
那笑容,他一直记得。
即使死,没什么。即使他的魂魄不再记得,也没什么。
只要望乡楼与锦棺坊记得,白清明和柳非银记得,时光记得,秦毓记得,他便活着,且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