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2 / 2)

那时素渔川还是条不景气没名字的河,她和夫君阿玦经常去秀水山神那儿去做客,三人经常醉在星空下放声大笑。

那时的都兰也从未想过离别。

阿玦失踪得并没有那么突然,由于人间的战乱,战场上的枯骨游魂结成了没有思想的怨灵,以吞食低等妖怪来递增自己的法力,最终到了都兰的城外已成长为她无法杀死的妖物。都兰与夫君的无名指缠了一线牵,是秀水山神送他们的成亲礼物。那日她手指上的一线牵断了,都兰赶到城外,只见到她亲手为阿玦缝制的外衫和碎成了几块的玉。

君子无故,玉不离身。

都兰从那日起,穿起了黑衣,用黑绸束发,再也不喜欢狗,几千年如一日地为他守孝。

“……都兰……都兰……”那全身燃着烈焰的犬,痛苦地用前爪捧住自己的脑袋,“……我回来了啊,都兰……”

要说对冥界那些种类繁多的地狱了解比较多的,估计几人中也只有长溪了。这么大的阵仗,小白的周遭都浮动着不祥的空气,他还能安心睡才怪。

长溪盯着那火焰恶犬看了半天,突然急道:“不好,赶快打开地狱的大门把他拖进去,被红莲地狱火烧身这样的痛苦他能支撑到如今已是奇迹了,看他这模样怕已经是极限,怕是马上就要失去意识暴走了。若他暴走了,这整座城怕是都要被烧得干干净净的啊。”

这话向其他几人也传达到了,白寒露的脚下被彼岸花藤缠着离开地面,整个人持着鹤骨笛被花藤擎在半空中,艳红悲伤的花朵在白寒露的背后枝桠盘结成一扇硕大的门。 大门缓缓地开启,吹出古朴陈旧的风和恶灵们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城灵看到那门中蹿出一黑一白两头御魂犬,突然大叫了声:“住手!不要!那是我夫君!”说罢,飞身到了楼阁之上,将那两条御魂犬一脚踢得失去踪迹,用力抱住那恶犬的大脑袋。可那恶犬几乎失去了意识,一只利爪狠狠地戳进了城灵的胸膛。

这一切不过是瞬息之间,快到没有人来得及阻止。

“阿玦,你这混账,叫姑奶奶等得好辛苦。”火焰在她的胸膛燃烧,血液溅了那恶犬一头一脸,她却是笑得好似情窦初开的少女,眼睛里盈满了喜悦的泪。

他仿佛听见了声音醒了过来,那燃烧的犬慢慢地恢复了人形,高大却稚气的青年,浓密的发总是遮着眼,笑容却爽朗得不像话,就那么一笑,就俘虏了她的心啊。

“都兰。”他抱住身子下滑的爱人,懵懂的,呆滞的,“你怎么了啊?”

“秀水点了盏鱼龙灯,他说你会回来的,他喜欢的人也会来的,其实我相信的。”城灵摸着他的脸,慢慢地说,“你看,我终于等到你了。”

“你怎么流血了?我从地狱里跑出来,只是想见你一面啊,只看看就离开,我不会伤害任何人的。”

阿玦看了看自己染着鲜血的手,又看看她,回过神的他终于开始放声大哭。

城灵用力地搂住他的脖子,好似走了好久的路,已经累极了,终于找到了可安睡的福地。她吻他的唇,流着泪笑道:“这次,带我走吧,不要再丢下我了。”

他们在烈火中拥抱燃烧,绚烂好似涅槃的凤凰,直到火焰消耗殆尽,他们化作散落在空中的点点灵光。

而那灵光如蒲公英的种子般覆盖在秀城中,那些目睹了这不可思议事件的百姓们忘记了一切,只在脑海中留下一片温柔如羽毛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