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白泽岭深山处,卖伞郎背着竹筐走在狭窄的羊肠山道中迷了路。
他无头苍蝇般到处走,夜色渐浓,远处是野兽的嚎叫和惊起的鸟雀四下逃窜的声音。他摸索着前行,看到一挂瀑布下的潭边有燃起的火光。
卖伞郎走过去,看到篝火边坐着一个人,火上架着一只野兔在烤。
那人刚洗过澡的样子,头发湿漉漉地绑在头顶,甲胄叠放在一边,赤|裸着伤痕遍布的上身,正扯烂了衣料一点点地擦拭右肩皮开肉绽的剑伤。就在卖伞郎离他几步远时,他突然抓起身边长枪,锋利的枪尖抵在他喉咙的一寸处。
“你是谁?”
卖伞郎惊骇不已:“……迷途的货郎。”
那人回头打量他,他也打量那人,那人生了张斯文俊美的轮廓,一双眼睛却好似从头狼的眼眶中摘出来的,那是从血雨腥风中一路杀过来的人才会有的气息。
卖伞郎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喉咙,强装淡定道:“小人看到篝火才过来的,如有冒犯之处……”
“行了!”那人粗鲁地打断他,把枪放到一边,“你身上带伤药了吗?”
山中毒蛇猛兽多,又难免风寒发热之类,出行在外的货郎都会随身带些药防身。
“带了。”
那人一伸手:“给我。”
卖伞郎一愣,这人是个军爷,还是个流氓。卖伞郎拿出药给他。那人一言不发地拿出药闻了闻,确定是创伤药。
“军爷,您伤在右肩不方便,让小人帮您吧。”
那人想也不想,把药包递了回来,这就是同意的意思。
卖伞郎拿碗取来干净的潭水,把一部分药粉化在水中,先是重新清洗了一下伤口,又拿出随身的小刀在火上烤了,削去一小部分腐肉。把伤口彻底处理干净后,卖伞郎伶俐地上药,拿出柔软的白棉布一层层地包扎好。
从头至尾,二人都没有说话,那人只是从头到尾都盯着卖伞郎近在眼前的脸。
卖伞郎还是少年未长成的身姿,五官精致如美玉,这张脸生为女儿身英气十足,生为男儿身淑雅俊美,都是极好。
包扎好伤口,卖伞郎重新换了一碗清水,默默坐在篝火的另一边,从竹筐里拿出烤干的玉米饼,一点点地掰碎塞进嘴裏,嚼得极慢极文雅。
那人又问:“有没有盐巴?”
卖伞郎找出盐巴递过去。
“连辣椒粉也带了?”
卖伞郎把辣椒粉也默默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