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了掌灯时分,画师送走了一位来订寿材的客人,打了烊,去后厨洗手作羹汤。
白清明在灯笼树下修补了一整日的木偶,一抬头天都黑了,游儿和白鸳鸯在一边斗蛐蛐,只是没看到那位气性大的柳大爷。
他问游儿:“非银不是带你去喝花酒了,你都回来了,他没回来?”
不说花酒游儿都忘了,一说花酒,游儿立刻又蹦起来:“还说呢!倒霉的柳蝴蝶,带我喝个花酒带到茅荻荡里去!我不过是追了只野鸭的工夫,他人就不见了,害我一个人跑回来!”
“什么时候的事?”
“快晌午的时候。”游儿气得直哼哼,“他别是怕小爷跟他打架,不敢回来了。”
白鸳鸯赶紧说:“你别胡说,柳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你护着他做什么!”游儿看着自己那只丢了一只大腿的大将军蛐蛐,又想起主人将自己一个人丢到这裏,悲从中来,踢倒蛐蛐罐撒气,“不玩了,你们锦棺坊的人就知道欺负我们醉梦轩的人。”
白鸳鸯愣愣地看着游儿,又看看自己蹦到木板缝隙里,一下子不见的蛐蛐,眼睛红了红,转头跑了。
游儿看到他那个样子就后悔了,可罐子是他踢的,话是他说的,只能咬牙也跑了。
小哥俩刚刚还好好的,一句话就闹别扭,白清明也顾不上他们,只想着柳非银到底去了哪里,顿时晚饭也不吃了,提了灯笼出门。
到了城西柳家响了门,管家一听白清明的来意,立刻摇头:“小公子已经几日没登门了。”
白清明想着他总不能真的去喝花酒了,还是去了城南一趟,喝花酒的就那么一家,桃红柳绿堆里打听了一遍,谁也没见到那个放荡不羁的贵公子哥儿。
白清明直觉是出了事,这样不知不觉地消失,他一向胸有成竹,这次却没了把握,难得这样凝重。他走到高处的一座桥边将灯笼熄了,几百年风吹雨打,桥头还能隐约看到“阳”的字样。
取出袖中的折扇打开,扇面上的微微的金色流光,他食指快速地在扇面画出犬形,几只银白色的堪比大熊的威风凛凛的御魂犬相继滚到地上,四散着疾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