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夜风微冷,傅兰君怀着五个多月的身孕,手脚都有些浮肿,身体上的种种不适夹击而来,但她不敢稍作停顿,只好咬着牙尽量加快步伐。
终于到了南嘉木家,敲了半天门才有人来开门,是南嘉木。他穿着睡衣披着外套,见到是傅兰君,一脸的惊讶:“你怎么来了?”
受了寒灌了风,傅兰君小腹一阵绞痛,她支持不住,脚下一软,整个人昏倒在他怀里。
傅兰君醒过来的时候人躺在床上,她挣扎着坐起来:“我睡了多久?”
南嘉木安慰她:“片刻而已。”
傅兰君抓住他的手臂:“别管我了,你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当抓捕南嘉木的一行人破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在床边一躺一坐衣衫不整的一对男女。
这显然在意料之外,谁也没有想到会在乱党的家里看到顾夫人,一时间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不知道该退还是该进。顾灵毓最先反应过来,他一个箭步走过去,清脆响亮的耳光抽在傅兰君脸上:“你果然还与他有私情!”
他攥住傅兰君的手腕冷酷地把她从床上拖下来,下达命令:“拿下南嘉木这个乱臣贼子!”
程东渐和随从们一拥而上绑住南嘉木,顾灵毓转头对程东渐说:“我有些私事要处理,劳烦程兄回营复命。”
犹豫了片刻,他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今晚在南贼处看到贱内的事情,请兄弟们不要对外声张。”
程东渐同情地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膀:“顾兄放心,兄弟们不是长舌妇。”
程东渐和兄弟们在南嘉木的家里翻找与乱党有关的文件信物,顾灵毓拉着傅兰君先行离去。他不说话,只沉默地攥着她的手腕拖着她往家的方向走,他的沉默让人害怕。
傅兰君一边挣扎一边同他解释:“阿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灵毓却只是沉默,回到顾家,他拖着傅兰君径直走进卧室,把她甩在床上,然后独自走出去带上了门。傅兰君挣扎着爬起来想要跟出去,却发现门已经从外面被锁上。
她被囚禁了。
她没想到,这一囚禁就是整整两个月。
当天晚上顾灵毓派了守门的人来,一个顾灵毓手下的心腹士兵标枪似的站在门口守着,连桃枝进出都要受他的盘查。
桃枝的行动也被限制住,不许她出顾家大门,兴许是怕她回傅家报信。傅兰君和桃枝这一主一仆与外界算是彻底被顾家这扇大门隔绝了。
整整两个月,除了桃枝和门口的守衞,傅兰君没有再见到任何人,包括顾灵毓。
姨娘来过一次,那小守衞尽忠职守得很,没让她进门来。姨娘说去找顾灵毓交涉,竟然就这样一去不回,只让桃枝捎口信,说事情正在风口浪尖上,让她稍稍受些委屈,先待在顾家。
她获得一切消息的来源都是桃枝,桃枝费尽心思在顾家的下人们之间打探,时不时给她带来一点关于南嘉木案件和顾灵毓的消息。
桃枝打探到,关于那晚抓捕的事情已经在全城传得沸沸扬扬,版本多样,流传最广的版本是:顾灵毓半夜去抓捕乱党,没想到在乱党的床上看到了自己老婆。又有一说,说南嘉木本是无辜的,根本不是乱党,是顾灵毓记恨他和自己老婆有私情才故意栽赃陷害。去年戏园子里的那件事情不知怎的又被翻出来作为这段桃花孽债的佐证……总之,在流言里,顾灵毓是被戴了绿帽子的,南嘉木和傅兰君是有私情的。
过了几天,桃枝又带来消息,是关于南嘉木的。说南嘉木的底细已经被扒出,原来他在日本留学时就加入了同盟会,此番回国正是为了在新军中传播革命思想,拉拢新军为革命所用。不仅如此,他那位娇妻也是他的革命同志,在日本时因为搞暗杀行动而以身殉道。难怪这次他回来都没有见到夏瑾,原来她已经死在了日本!
又过了大约半个月,桃枝带来了傅兰君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南嘉木的判决下来了,谋逆大罪,斩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