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牙冷笑两声,沈映菡低头,声音冷淡:“皇上即如此急不可耐,臣妾遵旨。”起身看着紫俏让她过来,她手上托着摊开的圣旨和凤印,沈映菡拿起凤印片刻也不曾迟疑,动作流利的在属于她的位置用力按上去,抬眸望着座上之人,凄冷一笑:“如此,皇上可还满意么?”夜清梵目光清冷的扫过她面颊,微微颔首,赞许道:“皇后果然贤良,朕很满意。”沈映菡拿起圣旨卷好塞进一旁的林谷手中,看着紫俏道:“回宫。”她又朝两人俯身行了礼,压着嗓子说了声“臣妾告退”,便转身快步离去。刚出清思殿不多久,沈映菡便脚步踉跄的扶住紫俏,抬手捂着胸口,她的泪一滴滴的落下来,却紧紧咬住唇不说话不出声。“娘娘,您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别这么憋着啊!”紫俏一手端着凤印,一手扶着沈映菡,看见她如此痛苦,也十分心疼。沈映菡只觉得胸口疼得厉害,沉闷沉闷的,仿佛有人拿大锤狠狠砸在上面,四肢百骸都是痛的。两月后便是百花盛宴,届时必然是要封妃的,她心中有准备,一直不断的劝诫自己要面对,可是,当这一切如此突兀而至,并且是由那个人亲自下旨,欢欢喜喜的迎新人入宫,大施恩宠,她只觉是他亲手,在她被寒风肆虐到伤痕累累的脸上,又狠狠打了一耳光。彻头彻尾的失望和伤心,让她连再多责问一句的力气都没有。身边的紫俏忽然停下来,沈映菡跟着停下,抬头看见不远处树下萧音沐身姿如玉的站在那里,正疼惜的望着她,欲言又止。“你不必说,我早知道有今天。”沈映菡站直身体,深呼吸几次,才笑着走过去,满脸无所谓的说,“不过是盖个凤印而已,累不到我。”“皇上做事必有他的道理,你要耐心听他解释。”萧音沐看着她温和出声,抬手安抚的拍拍她颤抖的肩膀,心疼道:“别急着难过,大约送走顾家母女,他便会去找你。”“皇上选妃天经地义,他不需要向我解释。”沈映菡冷下脸,推开他的手,淡漠而疲惫的开口:“我还有事。”沈映菡没有回椒房殿,而是直奔宫门口,紫俏追在她身后,越发的担心,唯恐她再来一次逃跑。“你带着凤印回去,我去医馆。”跑了一会儿,沈映菡终于停下,回头望着紫俏冷静的吩咐,“不要跟着。”紫俏为难看着萧音沐求救,萧音沐微微蹙着眉,想了想,低声道:“你回去,有我在。”沈映菡已继续往前走了,萧音沐说完便也快步跟上,一言不发的陪在她身边。出了宫门萧音沐的坐骑在外面候着,翻身上马,他揽着她的腰将她也带上去,让她侧身坐着,抬手将她的脸按在胸前,才扬起马鞭往文苑去。怀里原本冷静的身体,慢慢的颤抖起来,胸前的衣襟也渐渐传来湿意,街上的行人没人能看到她的脸,却只能看到策马之人抿紧双唇,神色难堪。到文苑门外,他要拉开她,却被死死抱住腰,背部的衣服都被她抓的皱做一团。在马上僵持片刻,萧音沐无奈的叹口气,抱着她跃身下马,直奔二楼的休息室。踢上门,他抱着她不停颤抖的身体,在胡榻上坐下,让她舒服的靠在他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过了许久,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怀里渐渐没了声音,也没了动静,萧音沐有些担忧,用力拉开她,才发觉她已经哭累,睡着了。压下心里那种翻滚的疼痛,他小心翼翼的放她躺好,取过薄被盖着,才拿了本书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静默的看书。不出萧音沐所料,沈映菡睡下没多久,夜清梵便也匆匆赶来,推开门看见她安然无恙的睡着,才微微松口气。萧音沐放下书行了个礼,便转身退出去。夜清梵挨着她坐下,抬手轻抚她满是泪痕的脸,无奈的叹气。沈映菡脸上痒痒的,强撑着睁开酸痛的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熟悉的脸,不禁怔怔的看着他,有些分不清楚,他是皇帝,还是张之俊。就这样静静的对视良久,他才收回手,缓缓开口:“这件事,朕不解释,你只要记得,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乾清国和你。”沈映菡对于他冠冕堂皇的理由,很是不屑,冷笑一声,翻身背对他,冷冷道:“皇上既然连解释都吝啬,何必跑来这里装情圣,臣妾不需要……也不稀罕。”背后沉默了很长时间,只听一阵脚步声和开门声,等她再转回身的时候,便是眉目深锁的萧音沐坐在身边。“若不是迫不得已,皇上不会这么做,映菡,你不能总是这样任性。”萧音沐看着她,淡然低沉的开口,方才夜清梵离去时,面上仍旧是冷静平淡的,可是,他却能感觉到他深沉的无奈与隐忍,“你是他所爱的女人,不能只是享受他的宠爱和呵护,应当有所担当的。”沈映菡双眸如一汪幽静的湖水,清澈如许,只是里面却有着千丝万缕的水草,错综纠缠着填满了她整个人,而她就在他眼皮底下,苦苦的挣扎抗拒。萧音沐注视她许久,终是怜惜的抬手拍拍她发心,温和道:“你所要求的六宫无妃,本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对所爱的人,不能这么苛刻的。”本以为这样开导,她会想明白些,不料,沈映菡出神了一会儿,却垂眸缓缓笑了起来,声音轻轻的问:“萧大哥,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废后?”“沈映菡!你怎么能任性到这种地步!”萧音沐是知道夜清梵为了她这皇后做得安稳一些,暗地里究竟废了多少心思,他自从回京到现在,也一直在尽心尽力的帮她巩固后位,她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便说废后二字?萧音沐抓着她肩膀,强迫她坐起来,满目怒火的盯着她,厉声呵斥道:“你能不能不这么自私任性?!他爱的是你,心里装的也只有你,还不够吗,你还想怎么逼他?”他一把甩开她,任由她重重跌落在胡榻上,冷声道:“真不明白,皇上究竟喜欢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