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陡然一惊,几乎是同时上前去扶她,到底还是慕容琛快了一步,将她接入怀中,低头面色发白的盯着怀里失去意识的娇人儿,而那张苍白的薄唇,在彻底昏迷之前,竟还轻轻吐出一句话,让他的心又是一阵揪痛。夜清梵,我好心疼你。“叫夜清梵马上带着御医滚过来!”因为太过担心怀中女子,情绪有些失控的慕容琛,横抱起沈映菡,目光微怒的盯着萧音沐沉声开口,刚刚走到门外的夜清岚闻言,面色陡变,目光凌厉的瞪向说话之人。本欲出言训斥,却在看见他怀里昏迷的丫头时,硬生生止住,快步走过去,火急火燎的问:“怎么回事,她怎么在这儿,还晕倒了?”萧音沐也无心多解释,她昏迷前喊的那句话,他也听到了,快速嘱咐道:“你先带她去休息,我马上进宫。”夜清岚却拦在他身前,冷静道:“还是我去吧,我进宫比你容易,况且,你略懂医术,留在这里也好有个照应。”萧音沐没有再坚持,面色沉重的点点头,任由他去了。皇上知道她今日出来找慕容琛,也料到她会带慕容琛来这里,特意命他亲自来保护她们母子,没想到还是出现这种状况,若是她和腹中胎儿真有什么事,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向皇上交代,又该如何向死去的青洛交代。“没想到,她对夜清梵的感情,竟会如此深。”安置好沈映菡,慕容琛目光复杂幽深的望着床上的娇人儿,声音里染上几许沉痛,也有些难堪。她今天带他来这里的目的,他其实已经猜到,并非所谓的陪伴游玩,她是要他看到乾清国所隐藏的这些无限潜力,让他有所忌惮,以后不要轻易对乾清国做什么,而这个看似简单的学堂,需要的不仅仅是物力和财力,还有强大的人力以及足够先进的思想理念做指导,后面两者正是西昭最缺乏的,他看了这里,除了更加忌惮,什么也做不了。真是可笑,明明是他西昭血脉正统的公主,却为敌国费尽心思做这么多,还向他这个西昭太子耀武扬威,他是疯了吗,竟然还这么宠着她,疼着她。若是西昭皇宫里那几个公主,哪个敢这么做,他保证会毫不犹豫杀了她。萧音沐搭着沈映菡的手腕,正在诊脉,他对这方面纯粹是触类旁通的兴趣,为的是在战场上受伤时,方便自救,对于妇科这方面还真是一无所知,搭了半天脉,也只能确定她没有生命危险,至于孩子怎样,他也说不出什么。对于慕容琛方才那句话,他只是淡然一笑,放好沈映菡的手,才抬眸看着他认真道:“她是个单纯干净的女孩子,愿意疼她宠她的人很多,可是,这世上能为她牺牲最多的人,一定是皇上。”一句话让慕容琛想起,她拉着他可怜兮兮的哀求,不要送她回宫时,他断然拒绝,为自己的兄弟和国家,果断放弃她的抉择,一双幽蓝的双眸,苦涩的黯淡下去,转头望着窗外抿唇不语。是啊,没付出过那么多,自然不能奢望得到太多,对别人而言,爱情也许不是公平的,可以有很多的委曲求全,可以为了利益权位去退让,可对她而言,一切都是公平的,谁为她付出最多,爱她最深,她必然也会相应的回报多少。夜清梵匆匆茫茫赶到的时候,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慌张焦急,从进屋开始,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昏迷不醒的娇人儿身上,完全忽略了其他人。跟着他过来的沈修鸿,看见慕容琛也在,神色一怔,目光怪异的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才微微颔首,随即走到卧榻边,为沈映菡诊脉。片刻后,沈修鸿收回,跪下恭敬道:“皇上和太子殿下请放心,娘娘和腹中龙儿并无大碍,只是多日来没有睡好,身体又严重缺水,加之长时间站立,才会晕倒,休息一会儿,便可无事。”夜清梵微微松口气,眉目却更深的蹙起,身体缺水他知道原因,可是她居然一直没睡好,倒是叫他颇为意外。向来这丫头只要在他怀里,总是睡得很沉很香,这段时间,她住在清凉殿,晚上他都抱着她,怎么会睡不好?迎上夜清梵不解的目光,慕容琛沉吟片刻,才试着问:“关于算计她们母子那件事,你是不是一直没有对她解释?”夜清梵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有些头疼的抚额,低低的叹气:“这丫头怎么这么固执,还在为此事耿耿于怀。”可是,有些事,他不想也不习惯去解释,很多东西自己一力承担就好,即便彼此是世上最亲密的人,他也是需要有所保留的,可这丫头……他望着她苍白的小脸,不禁陷入沉思。沈映菡醒来的时候,外面正是夕阳西下,晚霞满天的光景,酒红的夕阳透过窗子洒进来,身侧男人一袭黑色锦袍,被镀上一层温暖的红光。她枕在他臂弯里,身体被调整到最舒适的位置,而他姿势别扭的靠坐在床头,正闭目假寐,满脸疲惫和担忧。想起夜清岚讲述的那些血腥厮杀,她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他坚毅冷峻的眉峰,究竟是吃了多少苦,独自一个人承受过多少伤害,才造就今日这不似凡人的传奇男人?“醒了?”夜清梵在她手指触上自己的那刻,便睁开眼,低头温柔的凝视她,语气温和的问。她的食指滑至他眉梢处,双眸里水汽氤氲,吸着鼻子低声问:“夜清梵,这些年,一个人走这么长的路,孤独吗?”夜清梵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而他从来也没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望着她温软到叫人心疼的双眸,他不禁轻轻蹙眉,孤独吗?幼年时母妃不受宠,为了家族荣誉和自己的未来,一直逼着他读书习武,他几乎感受不到别人口中的母爱,渐渐长大时,别的少年神采飞扬的享受荣华富贵时,他要努力做出政绩建立功业,以博得父皇的重视,好在朝堂上为自己争取立足之地,再后来做了太子,每天都是无止尽的算计和陷害,防不胜防也必须辛苦防守,没时间想太多,及至做了皇帝,坐上那个龙座,他已经完全习惯在喧闹繁华之外,独自高高在上的冷眼旁观。这一切一步步走来,他早已习以为常,可是,她问他,这些年,一个人走这么长的路,孤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