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场讨论在余观海看来，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这些与会者讨论的焦点就集中在社会平等是应该先从制度上改革，还是从舆论环境上提高人们的认识……等等诸如此类的论点。“怎么？听着有点闷？”齐仲征看出余观海有些心不在焉，凑过来小声地问道。余观海苦笑着说道：“齐先生，我不知道您找我来，听这样一场研讨……到底有什么用意？说实话，对这些纸上谈兵的东西，我并不是十分感兴趣。”“什么叫纸上谈兵！”齐仲征并没有回复，余观海的话，倒是被坐在附近的一位老者听到了，他愤愤然地指着余观海问道：“你是哪个学校的？在座的都是本市学界的知名学者，还有的也都是各界有远见卓识之士，一个小毛孩子，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顾教授，您这是何必呢！呵呵……”齐仲征也没想到这位以火爆脾气著称的顾克己教授竟然听到了余观海的话，而且还被这话给惹恼了。余观海听到顾克己指斥自己，倒是并没有生气，他淡淡地笑了笑说道：“顾教授，我只是和齐先生私下交换一下意见，并没有碍到您什么事情吧？”“什么叫私下交换意见？我们今天在这里开这个研讨会，本身就是大家畅所欲言各抒己见……你若是来学习的，那就老老实实地坐着听着，若是来捣乱的，那就请出去！”顾克己是个老愤青，平时就好和人家争论，刚刚他发表的意见被人批驳了一番之后，正在酝酿着该如何反击，可没想到这边余观海却在私下里嘲讽他们这种研讨是“纸上谈兵”，这就等于把这一屋子的人都给骂了，这老愤青不火冒才怪呢！余观海原本看到顾克己满头白发，对他还和学院里那些老教授一样心怀敬意，况且这件事也是因他“口无遮拦”而起，也没打算和他计较。可顾克己如此咄咄逼人，不依不饶的，顿时让余观海心里对他的观感一落千丈。他立刻冷哼了一声说道：“既然这个研讨会是让大家畅所欲言各抒己见的，那顾教授您凭什么又不让我说话呢？”顾克己听到余观海的话，呵呵笑了笑道：“黄口小儿，狂妄至极，你说我们的研讨是纸上谈兵，你自己又有多少见识！你想要说话，那你说啊……可你得有真知灼见才行，别不懂装懂的在那边大放厥词！”“好！”余观海大叫了一声，朗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谈谈我的看法好了，今天的议题是如何推行社会平等，但我认为这个命题本身就是个伪命题！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我们努力的消除了旧的不平等，新的不平等就必定会出现……”余观海就这么被顾克己激的滔滔不绝的说出了一番让人瞠目结舌的言论。自古以来，从原始社会的氏族公社，到封建王朝，最终发展到现代的君宪、共和等等，这其实就是一小群人统治一大群人，社会阶层等级分化越来越明显，而整个社会金字塔结构越来越稳固的过程。虽然在这个过程中，改朝换代，统治阶层你方唱罢我登场，会存在着兴旺衰落的更替，但其实质却是不会改变的。“社会的不平等，其根源就在于没有人想要平等，包括底层那些你们所谓的被压迫的人们！”余观海的话，就仿佛打破了美好的理想家园，让在座的人顿时变得有些不淡定了。今天来参加这个研讨会的，虽然大家的意见不尽相同，但他们对于推行社会平等化还是有着共同的立场的。可现在余观海这么说，等于是否定了他们所有的立论依据，这就和顾克己之前所指责的一样，余观海这是犯了众怒了！立刻就有人站起来反驳他的意见，而他们反驳的那些理据在另一些人看来又是不正确的，于是也起来批驳……这么一来，原本一场看着很平和的理论研讨，竟然被余观海搅得成了一场火药味十足的大辩论。“那些饱受社会不公的平民，他们难道就会这么甘心情愿的忍耐下去吗？或许暂时是会忍耐的，但当这种忍耐达到一个临界点的时候，那就是一场大风暴！而我们现在要讨论的就是如何避免社会革命，尽可能的完善现有制度，消除不平等……”一位中年人沉着脸说完了这番话之后，看了看余观海，冷冷的说道：“我想请问你，你家里的出身肯定很富有吧？你所说的这些话，恐怕是站在维护自身权益的立场上的……”余观海面对着这样的质问，微笑着起身说道：“我家是邗县的农民，说实话，家境并不是很好，之前我父母还曾经为了尽力供我上大学，想要让我的妹妹辍学……”“那你难道就甘于忍受不公吗？我不相信……”顾克己听到余观海的回答，觉得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漏洞，立刻出言批驳道。余观海摇了摇头笑道：“我当然不会甘愿忍受不公，我所想的是让那些压迫我们家的财主老爷，给我家打工！”余观海这句话一出口，举座皆惊！虽然他们都认为余观海的想法极为浅薄……但这话却揭示了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人都是有着贪婪和私心的，不论是富人还是穷人，这个社会就好像一个鱼塘，人们就像鱼塘里的鱼一样，都想要挤出去，挤到最上边去，获得更多的氧份！甚至吞食同类，让自己变得更强壮！”余观海对人性赤倮倮的揭露，让在座的这些专家学者一下子都哑口无言了。随后，他又说了刚刚他们在楼下遇到的那件事。“那位大堂经理，还有那些安保，其实也都是下人，但他们比普通人稍微高那么一点点，拥有了比常人高一点的地位，反而居高临下的看别人了。只要人的心里有私心和贪欲，平等就永远是个伪命题！”听着余观海的话，齐仲征的脸上渐渐地浮出一片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