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茶馆是御窑厂上一间颇有些年头的老茶馆。“怎么办?”此时余观海和秦竹齐萱还有那逃家女孩四人围坐在二楼临窗的茶座上,四个人大眼瞪小眼的,虽然都不说话,但心里面却都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这逃家女孩显然也明白,他们三人应该是知道了她逃家的事情,此番被他们撞到,想要脱身估计就没那么容易了。刚刚他们三人可是把她夹在当中,挟持着进到景泰茶馆来的。余观海之前在机场碰到那帮内卫,虽说闹了点不愉快,但他们现在都知道这女孩的家世背景非同一般,她和温文静又有些关系,既然碰到了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让她再溜走……可拿她怎么办,反倒成了一个有点棘手的麻烦了。“要不……给文静打个电话问问她该怎么办?她家里人一直都在找她,估计都急坏了。”齐萱思虑了好半天,迟疑着提了个建议。听她这么一说,那女孩立刻摆出一副可怜相苦苦哀求道:“别!别给表姐打电话……她……她一定会告诉我家里的!”“告诉你家里人才就对了呢!你可是不知道,之前你在机场溜了,你们家里的那些保镖差点把观海给抓起来……你可真是个麻烦精!”秦竹和那女孩年纪相仿,一眼就看出她那古灵精怪的眼神里流露出的一丝狡猾,立刻反诘道。女孩听秦竹这么一说,倒是有些愧色地低下了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余观海,嗫嚅着说道:“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我不是故意的……”余观海毕竟心软,看着她这副可怜兮兮地样子,想到那些黑衣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想来平时在如此严格的管束之下,她这个小主人的自由少得可怜,倒是有些令人同情的。“算了!这事情和我们没关系,我们也没义务帮他们抓人……那个……你叫什么名字?”余观海叹了口气,转头问道。那女孩听到余观海这么说,松了一口气,立刻笑嘻嘻地说道:“我叫殷梓琦,你们叫我小蓝好了!”殷梓琦此时俨然换了一副表情,和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完全是判若两人,那张人畜无害的笑容背后,透出一丝狡黠。余观海看到她那灵动的眼神,会心一笑,微微地摇了摇头。虽然明知道她刚刚是装可怜,但最终还是让她“阴谋得逞”了。男人面对着这种小姑娘扮可怜,实在是硬不起那心肠来。殷梓琦解除了危机之后,倒是变得非常健谈。“你们想买什么?这御窑厂大街我经常来玩的,熟得很!这古玩行里的各种门道我可是门清儿!”听说秦竹和齐萱她们是来逛街购物的,殷梓琦自告奋勇地要给他们当向导。这丫头世居洛京,一口京片子,话音清脆之余还带着点洛京人特有的“油”。“京油子,卫嘴子,宝鼎府的狗腿子”,这是北方三镇比较脍炙人口的一句顺口溜。京油子,是指洛京人由于处在天子脚下,伴君如伴虎,一句话说错就得有掉脑袋的风险,所以锻炼得洛京人办事很是油滑,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种地域性格特色。洛京边上,距离一百多里以外有座卫城,名为上津卫。所谓的“卫嘴子”,是指上津卫人嘴好使,特会说。上津卫的俏皮话,可以车载斗量,久而久之就发展出了一门曲艺形式——相声。相声段子里许多逗乐的“包袱”,都是用上津方言说出来的。而洛京南边的宝鼎府城曾经是卫戍京畿的重要军镇。当地许多人都是军户的后裔,民间尚武之风在北方各城中算是首屈一指的。所谓“宝鼎府的狗腿子”有两层意思,其一是指“宝鼎勾腿”,这是宝鼎武林世家苟家的绝学。其二,则是因宝鼎民风尚武,洛京那些世宦豪门的保镖护院大多都是宝鼎人,这“狗腿子”多少带些贬义。“其实,这个话倒也没说错,我们家的那些侍卫,有80%都是宝鼎人。你说的那个额头上有道疤的中年人,应该是内卫局的苟少校,他就是苟家的……”闲谈中,余观海提到这句顺口溜的时候,殷梓琦无意中提到了几个关键的信息。她在前面和秦竹齐萱说话的时候,走在后面的余观海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地表情。内卫局、苟少校……这殷梓琦家里的侍卫,属于内卫局编制,而且还有正式的军衔……而且她姓殷!这些关键信息一一串联在一起之后,余观海对殷梓琦的真实身份,也大概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东华在现代化革新之前的正式国号是“东皇帝国”,这个东华最后一个封建王朝,也是东华史上最强大的王朝,东皇帝国的开国之君是前朝大洛帝国镇北侯原州都护殷震弘,而其次子殷昊就是被称为“东华天骄”的昊天圣皇。由于昊天圣皇在历史上的重要地位,即便是现代化革新运动推翻了皇朝统治,东华共和国建立之后,东华的百姓对皇室依然心存敬畏。而共和国建立短短五年间,泛民主主义一度导致政府陷入混乱,五年之中换了三届政府,每一次政府倒台都是因为丑闻。最后一任共和国总统黄卓,曾经是推翻皇室的革新运动领袖之一,他反思了共和国建立五年的各种弊端,最终决定复辟帝制,从原都迎回被废黜的明纬圣皇复位。从那之后,东皇帝国更名为东华帝国,行君主立宪制,皇室成了名义上的国家元首,以其在民众中巨大的影响力,使国家保持长期的稳定。“殷氏皇族只要有一个人活着,这个国家和民族的凝聚力就永远强大,这个国家就不会消亡!”帝国第一任首相黄卓的这句名言至今还镌刻在帝国议会大厦的门廊上!只是,余观海很难将国家精神的象征,和眼前这个逃家的少女联系起来……这的确有点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