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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师妹 甜味白开水 28203 字 2022-12-20

凌萧若一听,皱眉道:“你要押我去哪里?”

百里寻一听,唇角扬起一抹邪肆的笑,他说道:“慕容若水啊,说你是个红颜祸水还真是不夸张,轩辕宸那小子,竟然第一时间考虑的就是你的安慰,居然连他正牌的妻子都不要了,非要保你的平安,还连带着不仅保我的平安出得燕北还将得去的几个城池归还给了我,看来,我抓你这个筹码算是抓对了。”

凌萧若听后,眉头拧在了一起,她转身看向柳青鸾,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你说她是燕北的皇后?”

百里寻没有理会凌萧若的惊愕,只冷声命令道:“快将她押出去!”

凌萧若被两名漠西的侍卫押了出去,她转头问道百里寻:“那她呢?”

百里寻眼眸一眯,睨了一眼柳青鸾后不屑地哼道:“她的事,与你无关。”

说罢,直接将凌萧若给弄了出去,随后便关上了房门。

柳青鸾一直微闭着眼眸,脸上看着平静无波,直到凌萧若被押出去,她都没有睁开眼来。

凌萧若一直回眸看着那间小黑屋,她竟然就是大师兄的妻子,回想起自己与青鸾认识的过往,她该是一名清冷似水的女子呵。

想到第一次与她见面时,自己与大师兄的言行举止,凌萧若就忍不住拍打自己的脑袋。

麻烦了,柳青鸾一定是误会自己跟大师兄的关系了。

哎,她当真是有些缺心眼儿了。

凌萧若被人押出去后,便见到了立在不远处的轩辕宸,轩辕宸一见到她便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焦急地问道:“若儿,你有没有怎样?”

凌萧若凝眸看着大师兄,没有回答他的话,只说道:“青鸾还被百里寻关在里面呢,大师兄,你要救她。”

大师兄为了救她,不仅放虎归山,还将得来的城池归还给了百里寻,更是将她的妻子继续留给百里寻当人质,倘若不是她,这些条件换回的理当是她的妻子才对。她当真是欠大师兄太多了。

轩辕宸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并未提及柳青鸾的事,只说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忘忧谷。”

凌萧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在瞥及轩辕宸有些暗沉的脸时,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回到忘忧谷时,小白大人竟是在山谷口上蹿下跳,见到轩辕宸与凌萧若并肩而回,小白急得直朝凌萧若奔去,一下子就跳进了她的怀中不断地乱蹭。

凌萧若看着在自己怀中乱蹭的小白,眼角微跳:“你个死小白,遇见事情动动脑子,好不好?什么叫做声东击西?什么叫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些你都要学会,知道么?”

小白有些委屈地缩在她的怀中微微地点了点头。

轩辕宸将凌萧若送入谷中后对她说道:“若儿,我与百里寻之间势必会有一场恶战,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再出谷了,倘若需要什么药材,我派人从宫中给你拿来。”

有了前车之鉴,凌萧若也不想成为大师兄的负累,遂点头道:“好的,大师兄。”

轩辕宸点了点头后便转身离开了忘忧谷。

凌萧若立在皑皑白雪之上,看着雪中那抹蓝色的身影渐渐消失于茫茫雪海之中,心中自是有一份慨然。

大师兄该是在乎柳青鸾的吧?

她真心的希望大师兄能够救回柳青鸾,也衷心的祝福他们能够得到幸福。

一想到幸福二字,凌萧若不禁又黯然神伤起来,她抚摸着自己凸显的腹部,所有的人都在追求着自己的幸福,那么她的幸福又在哪里呢?

东方泽霖,他究竟身在何处?

日子又往前推进了一个月,凌萧若的身子已经重到她自己都难以负荷了。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头猪,每天的任务是吃了就睡,睡了又吃。

腊月的夜,寒风萧瑟,夜里,凌萧若早早地便上了炕,小白睡在外面,而她睡在里面。

暗夜里,凌萧若是被一阵刺鼻的酒香给惊醒的。

凌萧若翻了身,缓缓的坐起,小白也跟着醒了过来。凌萧若转眸看了一眼窗外,屋外,桂树的影子照在白色的窗纸之上,随着风势乱晃起来。

“小白,你留在屋内吧,我出去看看。”凌萧若找来裘皮大麾裹在身上,下了炕,朝外推门而出。

甫一推开房门,甘洌的酒香随着寒瑟的北风吹进了屋子里,凌萧若不禁紧了紧衣襟。

她的眼眸四处寻望了一番,果不其然,在院里那棵桂树之下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仍旧穿着一袭蓝色的衣衫,银色的发丝在月色下显得尤为的亮眼。

他似乎没有感觉到她已经打开了房门,只坐在石凳上,自斟自饮着。

凌萧若紧了披风抬步拖着沉重的步伐朝轩辕宸走了过去。

走至跟前儿时,轩辕宸端住酒杯的手方才僵直,他转眸,看着月下的女子,缓缓问道:“若儿,我吵醒你了?”

凌萧若看着这样的大师兄,感觉有些陌生,如此这般的他,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在她的印象中,他从来都是意气风发,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势,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借酒消愁了?

“大师兄,是因为青鸾么?”凌萧若是何等聪慧的人,自然知道他深夜饮酒的原因。

青鸾二字一出,轩辕宸的手上力道一紧,竟是生生地捏碎了手中的白瓷酒杯。

“怦——”地一声,在这清冷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脆。

瓷片嵌入了掌中,深浓的血渍随着掌心的纹路朝下缓缓流淌。

凌萧若见状,眼眸微瞪,惊道:“大师兄,你的手,流血了。”

轩辕宸垂着眸,没有说话,凌萧若见状,忙地迈开步子回到房中找来金创药与绷带。

凌萧若坐在轩辕宸的对面,抬手为他包扎起来,微微有些浮肿的手顺着一个方向为他细细的包扎。

轩辕宸的目光落在了凌萧若的手指之上,半晌后,方才沉沉地说道:“青鸾她,跳崖了……”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居然会如此的刚烈,她跳崖前的话语,似刀子一般刻进了他的心里,她说,她死了,百里寻就无法再威胁他,她说他会成全他的王图霸业,不会成为他与他心爱女子之间的障碍。

她就那般毅然地跳下了山崖。

凌萧若闻言,包扎的动作就此僵在了原处,她屏住了呼吸,闭上了眼眸,想起了那个清冷高洁的女子。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大师兄,对不起……”

轩辕宸眼眸微垂,说道:“此事与你无关。”

她与青鸾之间的事,从来都与若儿无关。

话语声落下后,是长久的沉默,凌萧若默默地为轩辕宸包扎着伤口。

隔了许久,当凌萧若已然包扎好时,轩辕宸方才说道:“若儿,明天会有人来谷里看你,你先回房休息吧。”

“那你呢?”

轩辕宸抬眸看了看天色,说道:“我再坐一会儿,你不用管我。”

凌萧若点了点头,这样的时刻,确实需要他自己独处,好好思索的。

回到房间后,凌萧若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青鸾那张冷艳的容颜。最后,终是在纷纷扰扰中沉睡而去。

翌日,凌萧若是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的。

她刚刚掀开被子,就听一阵遥远的熟悉之声传进耳朵:“若儿……”

“娘!”凌萧若眉毛一挑,在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时,翻身下了炕,开门朝外奔了过去。

屋外,凌丘壑与凌夫人相携而立,凌萧若在见到二老时,眼泪忍不住飙了出来,她直奔进凌夫人的怀中哭泣道:“娘,终于见到你们了,这些年,你们去了哪里?”

初时,她曾托逐月带她去见他们,却听逐月说,他二人已经不在云景轩为他们准备的地方了。当时的她十分焦急,托人到处寻找,却也无果,后来又发生了一连串的事,尤其是景轩的事,是以,她也就没有再去寻找了。想不到,竟是在燕北又见到了他们。

凌丘壑看着女儿,也是老泪纵横,他说道:“若儿,外面风大,进屋里说吧。”

凌萧若点了点头后便搀扶着凌夫人进了屋。

几人回屋后便围坐在了一起,一番叙述下来,凌萧若才知道,当年的局原是云博海布的,爹原是奉命于云博海,替他照顾他那些后宫的妃子与儿子们了,难怪她派去的人找不到他们。

现在,尹夫人已经疯了,她们也不用再躲着生活了。

果然如她所愿,所有的人都有了自己的幸福,惟独她没有。

自从凌丘壑夫妇住进忘忧谷后,随之而来的是子潺与子沣,因为人多的缘故,谷里的生活便色彩斑斓起来。

二月初九,已是初春的季节了,谷里的雪已经融化了,只不过,还是有些春寒料峭。

这日晨起后,凌萧若便觉自己的肚子有些疼痛,起初,她还能够忍受,帮着爹娘忙里忙外。

过了两个时辰之后,疼痛便密集起来,凌萧若便有些站不住了。

“若儿,要不你先躺着吧。”立在一旁的子潺看见凌萧若疼的已经直不起腰时,上前一步扶住她,准备将她扶去床榻之上。

凌萧若朝他摆了摆手,说道:“哥,我还要做一些产前运动,到时候会生得顺利些。”

子潺从怀中掏出手绢儿为她拭去了额上的汗珠,有些心疼地说道:“我看你已经疼成这样了,还是别牵强了吧?”

凌萧若坚持道:“没事的,我是医生,你要相信我……”

因为肚子疼痛的缘故,子沣早早地便打发人去皇宫中报信了,轩辕宸闻讯直接从皇宫中找来手法熟练的产婆,一路策马来到了忘忧谷。

来到谷里时,凌萧若已经被凌夫人给架上了床铺。

此时的宫缩频率已经非常快了,凌萧若完全无法支撑,只得平躺在床榻上,调匀呼吸。

作为医生的她一直都知道,生孩子会很疼,但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生孩子会疼成这样,让她都有些无法承受了,甚至呼出的每一个气息都让她疼痛不已。

“夫人啦,先忍忍吧,宫口才开到一指呢。”产婆为凌萧若检查完后,在她耳旁苦口婆心地说道。

凌萧若听了产婆的话后,脸都皱成了包子状,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都疼成这样了……才开一指?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用力啊?”

产婆干笑着回道:“恐怕还得等上一两个时辰。”

“什么?”

听了产婆的话后,凌萧若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可不是要活活地疼死她么?

“女儿啊,你要坚强一点,哪个女人生孩子不疼呢?”

凌萧若任命地点了点头,咬紧牙关,希望自己能够忍受得住。

此时,产房之外,立了一干男人,连鲜少见面的子墨都出现在了忘忧谷中。

听着里面传来的嚎叫之声,最不淡定的自然是子潺。

“女人生孩子,就有这么疼么?听她叫的,我的心都快碎了。”

子沣折扇一挥,朝自己扇了两扇子,其实,他的心也是焦急的,若儿一直是个坚强的女子,以前受伤时也没见她嚎成这样,可见这生孩子,确实疼得厉害。

轩辕宸听见子潺的话语后,鹰眸一眯,坠入了深思的状态。

而那冷心冷情的子墨在听了这话后,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三师兄,你可以进去替她生的。”

子潺闻言指着子墨的鼻子说道:“你个死小子,等以后子萍生孩子时,看你急不急。”

子墨闻言,抬手摸了一下鼻子,不再说话。

凌丘壑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手心中捏了一把汗。

“啊——好痛啊——”

又一阵惨厉的叫声从产房中传了出来。立在外面的几个男人,微眯了眼眸,耸了耸肩。

“我要剖腹产!快……将我的手术刀拿来!我的……手术刀!”

当产房之中传出这样一句话时,子沣摇晃的折扇不再晃动了,他问道子潺:“什么叫做剖腹产?还有,手术刀是什么东西?就是平日里,若儿用来切水果的那把形状怪异的刀么?”

子潺闻言,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这时,一直沉默的轩辕宸倒是说了话:“剖腹产,手术刀,这些可能是若儿那个世界里专用的词汇。”

此番言语一出,子沣、子潺与子墨皆转眸看向了轩辕宸,齐声问道:“此话何意?”

轩辕宸淡淡地撇了一下唇,说道:“待若儿以后慢慢告诉你们吧。”

三个男人闻言,便不再言语,耐心地聆听着产房中的动静。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当所有的人都彻底石化时,终于听得产房内传出了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哇——”

子潺听到这声啼哭声后,激动地跳了起来:“生了,生了,若儿生了,我当舅舅了!”

子墨瞥了他一眼,将毒舌男的称号继续发扬光大:“做舅舅有什么好兴奋的,什么时候做爹了,跳成这样还差不多?”

“听若儿说,她怀的是双胎,只是不知是男是女啊?”

正说话探讨间,产婆忙地打开了房门对外面的人说道:“皇上,各位爷,夫人生了,头胎是个男孩儿,第二个是个女孩儿。”

子潺闻言,更加地兴奋了:“天,这真是太好了,是龙凤胎啊!”

产婆将孩子包好后,自然将男孩儿递给了轩辕宸,她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什么身份,但是惹得皇上如此劳师动众,想必这女子在皇上的心里自然分量不轻,如此,她定然会将男孩儿交到皇上的手中。

轩辕宸抱着怀中软软的孩子,摸着他的小脸,冷峻的脸上露出了这一个多月来鲜有的笑容:“小宝贝,你终于出来了,我是你的大伯……”

子潺见轩辕宸已经抱走了男孩儿,他自然当仁不让地从产婆那里把女孩儿给抱了过来,子沣晚了他一步,所以没有抢到。

“小乖乖,叫一声三伯或者舅舅来听听……”

毒舌男继续发扬他的优势:“你当她神童啊,刚生下来就能说话?”

“我的外甥女,自然是不一样的,来,小乖乖,看一看,那是你大伯,这是你二伯,这个不苟言笑有些面瘫的人,是你的四伯……”

子墨闻言,白了一眼子潺:“你说谁呢?”

“呵呵……”

屋内瞬时笑作了一团。

凌萧若看着笑呵呵的众人,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轩辕宸转眸看了一眼凌萧若,便将孩子抱至了她的跟前儿,问道:“若儿,你还好吧?”

凌萧若躺在榻上,汗水已经粘湿了她的头发,她点了点头,说道:“我还好,大师兄,让我抱抱孩子吧。”

轩辕宸刚想将孩子抱给她,却听产婆说道:“皇上,现在先不要给夫人抱,免得她的手受累,以后只要一变天,手臂就会酸疼的。”

“哦。”轩辕宸自然不懂这些女儿经,只点了点头,坐得靠近一些,将孩子抱至凌萧若眼前让她看了一下。

子潺也将女儿抱给凌萧若看了看。

“若儿,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呢?”轩辕宸看着怀中的小可爱,凝眸看着凌萧若。

凌萧若眼眸垂了垂,须臾,对他说道:“男孩儿就叫慕容承御,女孩儿就叫慕容子媛。”

她的话语声落下后,整个屋子里除了孩子的啼哭声外,便没有其他的声音,众人都有些木讷地看着凌萧若,希望她可以给出一个解释。

产婆环顾了众人一番,悄然地离开了产房,凌夫人见状也跟着离开了。

轩辕宸看了一眼子沣等人,开口问道:“若儿,子渊是出了什么事了么?”

立在房中的人都是几个明白人,因为凌萧若脱口而出的名字中,男儿的名字用的是龙承煜的名,而女孩儿,直接用的子渊的谐音。如此,还能与子渊撇开关系么?

如此淡淡的一句话,便又勾起了凌萧若心中已然久远的伤痛。

泪水,又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是呵,倘若没有子渊,又何来这两个孩子呢?

她的体内流淌着子渊的血液,而她的两个孩子也流着他的血。

所以,为了祭奠那远去的灵魂,她给孩子们取了这样的名字。

已经有许久不曾想起他了,因为每一次一旦想起,她的心就会撕裂般疼痛。

子潺见凌萧若哭红了眼眸,劝说道:“若儿,你别哭了,听说生了孩子后是不能哭的,不然以后刮风下雨都会流眼泪的。”

凌萧若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泪意,隔了好半晌,她才将心情平复好:“大师兄,子渊为了救我,在几个月前,便去世了……我将他葬在了澜沧江上……”

话语声之后,房间之中出现的是凝重的氛围,每个人都低垂着头,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都是十分凝重的。

各自沉默了良久后,还是孩子的啼哭声又将众人牵回了现实中。

轩辕宸呼出了一口气,对凌萧若说道:“若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别忘了,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是啊,若儿,你不要再难过了。”

听了众人的劝解,凌萧若点了点头,泪水再度滑过了脸庞,她说道:“谢谢你们。”

她的生命中,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才会变得如此的多姿绚烂。

从今以后,她要打起精神,好好地活下去,不为其他,只为这两个可爱的孩子。

冬去春来,花开花谢,转眼间,便过去了四年。

四年之中,九州大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漠西与燕北之间一直持续着战争,轩辕宸终是在两年前一举歼灭了漠西的残部,将漠西的版图归在了燕北的境内。

胤东自从太子失踪之后,东方旭便一病不起,再加上常年就有的哮喘病,在三年前就病逝了。

东方旭病逝之后,三皇子东方泽霄即皇帝位,称尚真帝。

东方泽霄刚刚即位不久,整个国家还处于国丧之中,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燕北便朝胤东发出了第一轮的攻击。

轩辕宸并非是有一统天下的野心,而是,他曾经立过重誓,一定要让东方泽霄偿还他加诸在子玲身上的一切。

他说过,他会夺走东方泽霄在乎的一切,这些年中,他一直在暗中查探东方泽霄的事,令他惊讶的是,东方泽霄竟然对若儿念念不忘。既然他喜欢的人是若儿,那么他便不可能去伤害若儿,如此,他就只有夺走他的皇帝位了。

燕北与胤东这场仗,持续了整整两年。到了今年的年初,东方泽霄方才隐匿逃去。

胤东灭亡后,轩辕宸派军进入了银曜城内。至此,九州大陆所有的版图都纳入了燕北的境内,天下归一,轩辕宸成为了整个天下的主宰。

这一日,春光明媚,阳光照耀着大地,这些年来,凌萧若例行的去镇上买布料添药材。

凌萧若与她的爹娘常住于忘忧谷,其他人在逢年过节时会来探望他们。轩辕宸一直说从皇宫中分派布料与药材给她,她却拒绝了,因为,经历了那么多,现在的她只想过平常人的日子,是以,凌萧若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到东承镇去采购家人所需的东西。

凌萧若去到常去的绸缎庄,还未进门便听掌柜的说道:“夫人,我们店里新进了许多布料。”

“是么?那我可要好好选选了。”凌萧若脸上带着笑容,提裙进了店。

入得店后,凌萧若便细致的挑选起来,她素来不喜欢穿艳丽的衣服,是以,给自己挑的都是些素色的布匹,而给孩子们挑的却是各不相同,常人都说,男孩儿贱养,女孩儿娇养,是以,给承御的衣料都是最朴实的,然而挑给子媛的却是有着花纹式样且做工精致的布匹,由于她的不同对待,曾多次得到承御的反抗,说妹妹才是娘亲生的,而他不是。

面对这样的情况,凌萧若总会抱着承御,在他耳旁说,他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跟女孩子一般见识。

凌萧若一想到两个孩子可爱的脸庞,看向布料的双眸中不禁噙了笑。

“夫人,又在给孩子们挑选布料么?”当凌萧若微笑着看向布料时,却听一低沉的男子声音在耳畔缓缓响起。

凌萧若唇边的笑收住了一些,她抬眸朝来人望了过去,只见来人身穿一袭褐色锦袍,头上束着冠玉,他长得眉清目秀俊朗非凡,正是这个镇上大户之家苏家的公子苏锦年。

“苏公子。”凌萧若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后,又继续挑选起了布料。

苏锦年见凌萧若对他神色冰冰,且称呼陌生,遂跨步走了进来,行至凌萧若的跟前儿后,轻声问道:“若水,这些日子,你在躲着我么?”

凌萧若在听见他的称呼后,抚上绸缎的手微微一僵,她出言提醒道:“苏公子,你还是称呼我为夫人吧,毕竟,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

两年前,她到镇上来置办物资时,偶然间认识了这位苏家公子,他们一见如故,便成为了朋友,每次到镇上时,都会与他聊聊天,却不想,前些日子,苏锦年竟然对她说,他喜欢她,说看着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甚是辛苦,想要为她分担忧愁,愿意娶她为妻。

苏锦年听了凌萧若的话,俊逸的脸上沉了一分,他问道:“你是因为我的家里人才如此的么?”

他知道,自从他向若水告白后,他的家人似乎找过了她,让她不要再与他联系,她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一直躲着他的么?

凌萧若摇头道:“并不是因为你的家人,也不是因为对象是你,而是,我这一生断然不会再嫁人了,苏公子还是绝了这个念头吧,不然,我们之间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让我给你一个家?难道你不喜欢得到温暖么?”认识她的两年,他是知道的,她住在一个山谷之中,那里,住着她的爹娘,而她却是孤身一人带着两个孩子。

凌萧若在听见温暖两字时,神色不禁黯然了些许,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些什么,在执着些什么,只是,等待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既然东方泽霖只是失踪,那么,她相信,他一定没有死,他一定还活着。

可是,时光匆匆,已经过了五年了,倘若他还活着,又为了什么不来找她呢?

还是说,他当真已经将她遗忘了?

曾经那样爱过的人,是说忘便能忘的么?

“我已经习惯这样过了。”扔下这句话语后,凌萧若也不再挑选绸缎,只从苏锦年的身旁跨过准备行出绸缎庄。

然,当她迈开步伐就要离开时,苏锦年竟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问道:“你是依然忘不掉孩子的爹么?都这么多年了,他也从未来看过你,这样的男人,是你值得等待的么?”

这番话语让凌萧若的心忽而乱了一拍,她提了气挥开了苏锦年的手,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因为凌萧若提了内力的缘故,苏锦年在被她甩开之时,脚步不稳,竟是朝后退了一大步,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眸,原不知,女子的力气竟是这般地大,当他再次凝眸时,店门外哪里还有那抹靓丽的身影?

凌萧若快步出了绸缎庄,疾驰在青石砖地面上,然,走出了数十步开外后,却忽然间顿住了脚步。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阳光之下,正立着一名男子,他穿着一袭皓白的衣衫,长长的墨发用一根白色的丝带系在身后,他剑眉飞扬,凤眸深邃,脸部的轮廓似刀刻般刚毅而俊美,一双薄唇轻抿于下。

凌萧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双乌眸渐渐瞪大。

那白衣男子的眼神本来不是看向她的,然,却在感受到一股强烈视线时,缓缓转过了眼眸与她对视起来。

凌萧若屏住了呼吸,似乎已经忘了周遭,已经忘了今夕是何夕了。

那双深若寒潭的凤眸正与她对视,然,她却看不见,他眸中该有的深情。

“东方大哥,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忽而,一名女子清丽而婉转的声音蹿了出来。

东方泽霖在听见喜悦的声音后,撤开了视线转而朝喜悦望去,唇边漾出一抹纯粹而迷人的笑容:“悦儿……”

凌萧若的视线也在一霎那间朝那个名叫悦儿的女子望了过去。

那个女子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纱衣,一部分头发挽在上方,戴了一根黄玉簪,其余头发披散于肩,显然就是一未婚女子的打扮。看着她亲昵的挽着东方泽霖的手臂,而东方泽霖也朝她宠溺而笑时。凌萧若只觉心潮汹涌澎湃起来,一股强烈的酸意就那般地涌上了心头。

她眼眸眨了眨,立即转过身子,迈开了沉重的步伐远离二人而去。

刚开始时,她的脚步似灌了铅一般,根本就走不动,可是,她却逼迫着自己加快脚步朝前行去,因为,眼眶之中那云集而来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了。

东方大哥……

那个叫做悦儿的女子是这样呼唤他的,那也就是说,他就是他喽。

对呵,他又怎么不可能是他呢?

他的样貌恢复到了以前那样,如她初见他一般,一样的剑眉,一样的凤眸,一样的薄唇,一样的英挺。

凌萧若负气而走,内心凌乱,可是,她却没有注意到,方才,东方泽霖望向她的目光中却是没有焦距的。

“刚才那个男子就是你一心一意等着的男子么?”凌萧若踉跄而走时,却听苏锦年的声音忽而在身旁响起。

凌萧若顿住了脚步收了眼泪朝旁望去,但见苏锦年一脸痛色的望着她。

他脸上的那抹痛色刺激了她的神经,她别过脸起步朝前走着,说道:“我已经说过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苏锦年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扯而回,直接跌进了他的怀抱,他冷声道:“如果我非要管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罢,凌萧若提气转身朝苏锦年打了一掌过去,苏锦年从没想过她会武功,疏忽之下侧身之际,还是被凌萧若的掌风刮住了些许,然,就在他这一侧身的时候,凌萧若早已提步飞掠而走了。

苏锦年看着她消失而去的身影,敛了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方街头之上,喜悦挽住东方泽霖的手臂,对他说道:“东方大哥,你的眼睛看不见,腿脚又不方便,千万不要一个人乱走动。”

东方泽霖好看的凤眸眨了眨,说道:“我刚才只是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所以才会自己走出来,悦儿,你莫要担心了。”

刚才,他好像闻到了若儿的气息,那种感觉让他莫名的激动,所以,他也没理会自己的眼睛看不见这回事,就这般地提气掠了出来。

喜悦侧眸看着东方泽霖,心间涌出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意,她问道:“东方大哥,你是又想起你的妻子了么?”

东方泽霖微微垂了眸,点了点头。

喜悦嘟着嘴,说道:“这里怎么可能有她嘛,你不是说她住在离这个镇子不远的忘忧谷中么?我们还没有到那里呢。”

东方泽霖笑了笑,回道:“我方才好像感觉到她的气息了,悦儿,你也吃饱了,我们现在就去忘忧谷吧。”

从他离开若儿去往天山到现在,已经整整五年了,他已有五年没有见到他的若儿了,坠落天山后,从他有了意识的那一刻起,他每天都在思念中煎熬与等待,他不知道上官柔落在若儿身上的毒有没有影响到她,他很想确定她是平安无事的。

终于,他可以行动了,可以说话了,是以,他拖着自己仍旧残破的身躯四处寻找,方才得知若儿住在忘忧谷中,于是,他又彻夜赶往这里,只希望能够在第一时间见到她。

不对呵,他现在瞎了,看不见她了,不过不要紧,他的双手可以临摹出她的轮廓,因为她的容貌已经深深地刻进了他的心底,永不磨灭。

“东方大哥,你的腿脚不方便,我们慢慢走去吧。”喜悦听见他现在就要去忘忧谷,她的心里自然有些不舒服,一路之上,她想方设法的拖延时间,可是东方大哥却心急得不得了。

这些年来,一直是她在照顾着东方大哥,她的心也系在了他的身上,可是,当他能说话的那天,他开口的第一句便是叫的一声若儿。后来才知,原来他已经娶了妻,还要拖着残破的身躯挣扎着去找她。不是爷爷说他的身子支撑不住,他可能在有意识的那一天就会起身来寻找他的妻子。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她便讨厌起那个叫做若儿的女子。

既然是他的妻子,她为什么不好好地照顾东方大哥呢?这些年来,东方大哥一直徘徊在生死边缘,她却从来没有来找过他,她还有什么资格霸着他呢?

东方泽霖在听见慢慢走去时,俊眉微微蹙起,他说道:“悦儿,你不是会轻功吗?我的腿脚虽然不便,但是我可以使用轻功过去。”

喜悦闻言当即就反驳道:“那怎么行呢?东方大哥,你的这条腿是我爷爷好不容易保下来的,而你的内力也是刚刚恢复,你不能这般使力的,不然你的腿,可就要瘸一辈子了。”

“我不在乎。”只要能快一点见到若儿,瘸一条腿,又算什么呢?

五年前,他本是以为自己只剩下了半年的生命,所以才会悄无声息地离开若儿,不想,五年前,天山的那一场冰震,却是让他遇见了天山一位隐匿的高人,那人便是喜悦的爷爷璇玑老人,璇玑老人为他解了蛊,但是,由于重伤过度,他一直昏睡了四年,直到去年方才转醒,可是,一旦醒来,他却发现,自己看不见了。当他知道自己瞎了时,心情自然是低落的,不过,在他得知自己的蛊毒已解,又可以活下去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去找若儿。

听到东方泽霖的话,喜悦心中来了一股气,她提高声音吼道:“东方泽霖,除了你的那个若儿以外,你到底还在乎些什么?为了找她,你连眼睛都不医治了,如此,就算你找到了她,又能怎样?你依然看不见她!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心里只有她一个人?你别忘了,你昏睡的那四年,还有最近这一年,究竟是谁在照顾着你?”

她真的好气,爷爷的医治本就是循序渐进的,而眼睛的治疗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不过,那个过程很缓慢,大概需要一年的时间,可是,当东方大哥听说还要一年的时间治疗眼睛时,他就坐不住了,非要启程来找他的若儿,莫非,为了那个女人,他连眼睛都不要了么?

东方泽霖显然没有料到喜悦会发这样大的脾气,此时,他的眼睛虽然是瞎的,但是,心却是若明镜一般,喜悦因着自己寻找若儿发了这样大的脾气,莫非她对自己有意思么?

有了这个猜想之后,东方泽霖的大掌准确地找到了喜悦的小手,然后,冷漠地将她的手推开,他冷了冷声音后,说道:“悦儿,我真的很感谢,四年来,你对我的照料,你爷爷的救命之恩我一直铭记在心,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倘若你们有用得着我东方泽霖的地方,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东方泽霖也义不容辞。但是,悦儿,我不能勉强我的心,我的心很小,很窄,它只能容纳下一个人,自从那一年,若儿走进我的心里之后,这一生,便再也没有其他女子能够走进我的心里了。悦儿,对不起。”

说罢,东方泽霖迈开步子,一瘸一拐地朝前行去。

东方泽霖的话语似一把把尖刀,刺进了喜悦的心里,每一刀都鲜血淋漓。

她看着东方泽霖颠簸而去的身影,眼眶中云集起了泪水。东方泽霖白色的身影在她眸中渐渐模糊。

哭了一阵子后,她猛然间抬起手抹干了脸上的泪水,拔开步子朝东方泽霖奔了过去。

她一把拽住东方泽霖的手臂,哭泣道:“东方大哥,悦儿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你就让我跟在你的身边,直到用完爷爷的药,好不好?”

东方泽霖俊眉微敛,其实,他也不想对悦儿太过决绝,毕竟,她与她的爷爷,救了他的命,只是,倘若她仍旧对他怀有男女之情的话,就算是不仁不义,他也断然不能让她再跟在身边了。

“悦儿,自从你出生之日起,便与你的爷爷隐于天山之中,这些年来,除了你的爷爷之外,你就只见到了我一个外人,五年里,你一直照料着我,所以,你便认为对我的那种感情就是喜欢,殊不知,有时候,亲情也是这样的一种感觉。现在,你来到了这个大千世界,会经历很多,等你有了比较,有了亲生经历之后,你才能体会到喜欢的情感,那是一种不同于其他的情感。”

喜悦听了这一段话后,眨掉了眼角的泪水,问道:“那种情感,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面对喜悦提出的疑问,东方泽霖只用了四个字来作答,那就是——

“绵延入骨……”

一寸相思一寸灰,没有经过生死之爱的人,是绝对不能够体会的。

当东方泽霖与喜悦到达忘忧谷的山谷口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了。

由于燕北已经一统天下,九州大陆正处于一种盛世太平的状态,是以,忘忧谷外的侍卫早已撤开,如今的忘忧谷,宁静的山脉,幽幽的绿草,正沉醉在暮日之下。

东方泽霖立在山谷口,斜阳洒在他身,将他白色的衣袍渲染成了嫣红之色,喜悦立在他的身边,一双水灵灵的大眸四处观望着这个幽静的山谷。

“帅哥叔叔,漂亮姐姐,你们这是要找谁呢?”

二人的前方,一个四岁大的长得粉雕玉琢的女孩儿穿着一身喜悦觉得十分怪异的衣服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喜悦之所以会觉得女孩儿的衣服怪,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服饰。

当时的小子媛是这样穿的:上身穿了一个两间套,里面那件稍长,在大腿处有荷叶花边,外面那件比较短,是一件夹克,下身穿了一条窄脚裤,脚上蹬着一双鹿皮小靴,而她的头发并不长,只到肩膀处,额头那里覆盖着一排整齐的留海。

东方泽霖在听见小女孩的声音时,心下微微惊了一番,然,在听见小女孩的称呼时,不自觉地扬起了唇瓣。

听听这孩子叫得多古怪,叫他叔叔,却叫喜悦为姐姐。

东方泽霖因为看不见孩子,只能从她的声音中判断出她的方向,他蹲下身子朝慕容子媛招手道:“来,告诉帅哥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子媛在看见帅哥叔叔唇边扬起的笑容时,心儿暖暖的,这个帅哥叔叔笑起来好好看哦,比她那四个伯伯都要好看呢。

因为第一印象很好,慕容子媛走近东方泽霖的跟前儿,东方泽霖在触碰到她后,便将她抱至自己的腿上坐稳,抬手抚摸了一下她嫩嫩的脸颊,再次问道:“可以告诉叔叔你的名字么?”

慕容子媛朝东方泽霖甜甜的一笑,回道:“娘亲说,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不过,帅哥叔叔不算是陌生人。”

孩子毕竟是孩子,慕容子媛并不知道,她面前的这位叔叔的眼睛是有眼疾的,此刻,根本看不到她脸上甜甜的笑容。

东方泽霖在听见孩子的话后似吃了蜜糖一般,他说道:“谢谢你不将叔叔当成陌生人。”

“不谢,叔叔,我的名字叫做慕容子媛。”

慕容子媛?

东方泽霖在听见这个名字后愣了一下,须臾,抱住子媛的手掌忍不住紧了一分。孩子姓慕容,那么,这就是他的女儿了么?

慕容子媛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这位叔叔搂得有些紧了,遂开口问道:“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呢?”

东方泽霖将头靠近了女孩一分,说道:“叔叔的名字叫东方泽霖。”

“东方泽霖?这个名字好好听哦,叔叔你到忘忧谷来是找谁的呢?”

东方泽霖摸了摸小女孩柔顺的头发,宠溺地说道:“叔叔是来找你的娘亲的。”

“找我的娘亲的么?呵呵,之前也有帅叔叔来找我的娘亲。”慕容子媛口中的帅叔叔说的是苏锦年。

东方泽霖闻言,俊脸不禁微微一沉,须臾,又绽放出浅浅微笑,对着子媛说道:“子媛,你可以进谷跟你的娘亲说一下么?就说子媛的爹爹来找子媛的娘亲了。”

慕容子媛在听见这句话后,黑黑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爹爹?她有些狐疑的转头看向身旁的帅哥叔叔。

这个帅哥叔叔居然说他是自己的爹爹呢!

不行,她一定要回去问一下娘亲先。

“好的。”慕容子媛爽快地答应了。

东方泽霖将孩子放下后,便缓缓站立起身。

喜悦在听见东方泽霖说自己是那个孩子的爹爹时,脸色黑得似个碳元儿似的,她嘟了嘴,转身朝后走去,她当真有些不想看见东方大哥抱着那名女子的场景,因为她嫉妒。

东方泽霖没有理会喜悦,只翘首企盼着若儿的到来,心中如雷捣鼓。

然,就在东方泽霖等待的时候。他的耳朵一动,忽然觉得风中似乎有异常。

他虽然腿脚不便,但是轻功还在,在感受到那股袭击时,他旋身一翻,躲开了那个袭击,可是,这次袭击刚刚躲开,下一个袭击又跟着过来了。

如此,东方泽霖的身子便在空中不停地翻滚着,躲着那些朝他射来的坚硬石子。

翻滚一段时间之后,在东方泽霖觉得自己的气息快不够用时,却听见一个稚气的孩子声音再度响起。

“哇塞,你好厉害啊,看不见还能躲开我这么多的石子。要知道,我使得可是游击战术啊!”

东方泽霖旋身而下,用自己还能使力的那根腿立在了山石之间。

在听见孩童的声音时,他有些愕然,怎么山谷之中竟然还有一个孩子呢?这个孩子又是谁?听这声音,应该是个男孩儿才对。并且,这孩子居然知道他是看不见的。

东方泽霖习惯性地掀了一下衣摆,侧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看不见?”

慕容承御在看见东方泽霖那个掀摆动作时,嘴巴张成了“o”型,他一蹦一跳的去到东方泽霖跟前儿,赞道:“哇塞,你刚刚那个掀摆的动作简直酷毙了!”

说罢,还将自己的衣摆也跟着掀了一下,神气得很。

由于凌萧若对男女孩儿不同的养育方式,是以,慕容承御的衣服一直是中规中矩的衣袍,发型也是随了古人男孩儿的装扮,完全没有那些现代元素参杂其中。

东方泽霖在听见孩子稚气的声音时,脸上露出了笑容,再次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我看不见?”

慕容承御将衣摆整理好,学着东方泽霖的站姿立在他的跟前儿,昂首说道:“刚才说那话时是感觉,现在是真的肯定,你看不见。”

“为何?”东方泽霖觉得这个小家伙实在有意思得紧。

慕容承御撇了一下嘴说道:“因为我一直学你的动作,而你却没有一点反应,所以,你是看不见的。”

东方泽霖忍不住笑道:“你学我?就刚刚的掀摆动作?”

“是啊,那姿势,是相当的有范儿啊!”慕容承御还在心里加了一句,男子汉,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东方泽霖虽然看不见,但是,他似乎能够想象得出孩子娇嫩的脸颊之上那种神气盎然的姿态,再加上用他那张稚嫩的手掀起衣摆时的模样,当是十分可爱的吧。

只是,这个孩子又是谁家的?

“你也住在忘忧谷中么?”

慕容承御回道:“那当然了。”

东方泽霖的眼眸随之一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一切,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孩儿,会是他的儿子么?原来,若儿竟是怀了龙凤胎,不仅为他生了个女儿,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他继续问道:“你也姓慕容?”

慕容承御的小脑袋一抬,说道:“那当然了。”

“你的名字叫什么?”

“承御。”

“承煜?”

“皇帝那个御啦。”

慕容承御这一句回答之后,东方泽霖陷入了沉思之中,慕容承御,慕容子媛,这样的名字,似乎都跟子渊有关,子渊出了何事?

“孩子,你有认识一位叔叔,叫做子渊或者尹致远的么?”

慕容承御皱起眉头,嘟着小嘴儿,思索一阵子后,摇头道:“没有,不过,叫子湛,子沣,子潺,子墨的伯伯倒是不少。”

听了孩子的话,东方泽霖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时,慕容子媛已经跑进了谷中,她径自去到了娘亲的房中,凌萧若自上午从东承镇回来之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连子潺等人的到来,她都没有出门相迎,因为她的心已然凌乱了,只因那个对她视而不见的男子。

她等了他那么多年,可是她等来的是什么?是他对她的无视以及与其他女子的相视而笑么?

“娘……”慕容子媛娇滴滴的声音在她耳畔悄然响起。

凌萧若收拾起自己凌乱的心,脸上憋足了笑,转头看向慕容子媛,唤道:“媛儿。”

慕容子媛短短的手臂抬了抬,对着谷口的方向说道:“娘,外面有个男人说他是我爹。娘,你曾经跟我和哥哥说,我们的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那么,他是不是回来了?外面的那个帅哥男人到底是不是我爹?”

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凌萧若惊得差点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须臾,她又沉静了一下,眼皮未抬,也没有看向慕容子媛,直接回道:“你爹已经死了。”

慕容子媛翘首望着自己娘亲的脸颊之上本是带着殷殷期盼,然而,她眸中的希望却在听见娘亲的话语后生生地被浇灭了。

“哦。”慕容子媛讪讪地转身朝外走去,心里升起了一股愤懑之意,那个帅哥叔叔长得那么好看,原来他却骗了她。不行,她一定要将自己的不满发泄在他的身上!

慕容子媛如此想着,便朝山谷行去。

到得山谷口时,却见慕容承御正在跟那个帅哥叔叔攀谈。

她快步去到慕容承御身旁,一把拉过慕容承御对他说道:“哥哥,不要相信这个男人说的话,他不是我们的爹爹。”

慕容承御听闻眼眸一瞪,看向东方泽霖,疑惑道:“他没有说他是我的爹爹啊!”

东方泽霖听后心里想着,那是因为还没有说到那里去。

可是,子媛为什么说他不是她的爹爹呢?若儿跟她说了什么?

慕容子媛瞪了东方泽霖一眼,随后拉着慕容承御的手朝谷内行去,一面走一面说道:“哥哥,跟我回去,不要跟他说话。”

东方泽霖听后,对着两个孩子急声道:“御儿,你去跟你的娘亲说,说我是她的师兄。”

师兄?

慕容子媛在听见这两个字时,眉毛不禁向上一挑,心里的那股愤懑再度迸发而出。

于是乎,小丫头为了泄愤,直接拖着慕容承御三步一回头的身子朝谷内的客房行去。

客房内,今日刚刚到来的二伯,三伯与四伯正在高谈阔论着。

慕容子媛跨步进去时,便奔至子沣的怀里撒娇道:“二伯,三伯,四伯,外面来了一个陌生男人,他欺负了我,你们出去帮我壮声势,好不好?”

慕容承御在听见妹妹的话语时,眉头蹙着,双手环胸依在门上,没有进去。因为,他正在深度思索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子潺一听有人欺负了慕容子媛,当即就站起来对她说道:“走,三伯陪你出去。”

说罢,从子沣那里将慕容子媛抱起,直接跨步出了房门朝谷外行去,子沣见状也跟在了身后,子墨脸色冷凝也跟了出去,他们倒是想要看看,是谁竟敢闹到忘忧谷来了。

东方泽霖一直侯在山谷口,其实,他完全可以直接冲进去,但是,在没有得到若儿的首肯时,他是不会进去的,因为当年,毕竟是他负了她。

当子沣等人带着慕容子媛出去山谷口时,看见的便是东方泽霖卓然屹立于山谷口的情景。

子潺在看见东方泽霖时,抱住子媛的手僵直起来。子墨一贯冷凝的脸上也出现了不同的神色。

他们几人一直凝视着东方泽霖不说话。

慕容子媛在见到所有的伯伯都不说话时,她扬声对东方泽霖骄傲地说道:“你说你是我娘的师兄,我才不相信呢,你看,这些全是我娘的师兄!”

说罢,朝东方泽霖撇了撇嘴,无不透露着一种骄傲,看到这种阵势了吧?知道她慕容子媛有多厉害了吧?知道她的后台有多硬了吧?看这个恶人还敢乱说话不?

然,当慕容子媛还没得瑟完时,却听子潺唤道:“子然,真的是你么?”

这一秒,慕容子媛愕然了,她缓缓地转过眸看向了身旁的三伯。

这时,子沣也开口了:“你小子,还知道回来么?知道若儿等得你有多辛苦么?”

子墨一直看着东方泽霖,咬着牙,没有说话,不过,他那微红的眼眶显示出了他现在的心情有多么地激动。

东方泽霖闻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便朝前行去,然,看不见的他却在朝前行走时,踉跄了一步,蹒跚了几步之后,他好不容易稳定住了步伐。

子沣一眼便看出了端倪,他飞身一步去到东方泽霖的身旁,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问道:“你小子的眼睛怎么了?”

东方泽霖垂了眸,没有回答。

子潺这时也放下了怀中的慕容子媛朝东方泽霖掠步而去:“子然,我们进谷再说吧。”

慕容子媛在见到几位伯伯惊愕而又激动的表情时,眼眸一瞪,看了一眼帅哥叔叔,随后回转身朝谷内跑去。

她跑至娘亲的院落时,却发现娘亲正站在房门处,她靠在房门边,视线悠悠的放在远处。

凌萧若在看见女儿后,眼皮抬了抬,问道:“他又说了什么?”

既然消失了那么久,又有了其他的女人,他还来找她做什么?

她上前一步对娘亲说道:“娘,他说他是你的师兄。”

凌萧若眼眸眨了眨,哼了一声,师兄?她凌萧若就他一个师兄么?她的师兄多得是!

调整了一下心情后,凌萧若脸上憋上了微笑,问道:“那你怎么答的呀?”

慕容子媛笑着对娘亲说道:“今天,所有的伯伯不都来了么?我将他们全部请了出去,然后对那个男人说这些全是我娘的师兄。”

凌萧若闻言,有些苦涩的心终是尝到了一点甜味,她俯身摸了一下慕容子媛的头,说道:“乖,说得好!”

慕容子媛开心地笑了,因为,娘亲又表扬了她。

隔了一会儿,慕容子媛又说道:“不过,几个伯伯在看到那个男人时,好像很激动的样子呢,还邀请他进了谷。娘,他是不是你的师兄?又是不是我的爹爹啊?”

凌萧若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了起来,须臾,她直起身子,说道:“他是娘的师兄,但是,不是你爹!”

说完这句话后,凌萧若起身返回了房间,再度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之内。

东方泽霖随着子沣等人进了山谷,到得客房时,却见慕容承御仍旧立在原处,见到一行人进来,慕容承御跑到东方泽霖的跟前儿问道:“你是我的爹爹么?”

奶声奶气的声音响在耳侧,让东方泽霖微张的唇角僵直了起来,须臾,他重重地点头道:“是的,我是。”

慕容承御望向东方泽霖的眸中瞬时变积攒起了泪水,其实,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并不明白爹爹的含义,只是后来,当他有一次跟着娘亲去到镇上时,在见到其他的孩子都有爹爹时,他的心方才觉得失落。

为什么其他的小孩都有爹爹,而他却没有呢?

而今,这个站在他面前的,虽然瞎了眼却仍旧一身傲骨的男子就是他的爹爹么?

慕容承御刚刚准备启口呼唤他时,却听慕容子媛疾奔而来对他说道:“哥哥,他是个大骗子,他不是我们的爹爹。”

“他不是爹爹么?”慕容承御开口的话语带着一丝明显的失落。

子潺在听见慕容子媛的话后,俊眉一皱,说道:“媛儿,你在这里胡说什么?”

慕容子媛嘟着小嘴,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呜呜……三伯你凶我……呜呜……是娘亲说他不是我们的爹爹的……”

子沣闻言,蹙眉道:“若儿她为何这样说?”

子潺见子媛忽然就哭了,忙心疼地将她抱了起来,安抚道:“媛儿乖,别哭了,都是三伯不好,你打三伯,好不好?”

慕容承御在看见几位伯伯面上的神色时行至子沣的跟前儿,问道:“二伯,他到底是不是我的爹爹?”

子沣看了一眼东方泽霖,叹了一口气后蹲了下去,对慕容承御说道:“御儿,他是你的爹爹,他叫东方泽霖。”

东方泽霖闻言,也蹲了下去,他对着慕容承御说道:“御儿,爹爹可以抱抱你么?”

慕容承御立在原处,他没有即刻回答东方泽霖的话,只问道:“爹爹,那么多年了,你怎么从来不来看我们?”

东方泽霖垂了首,敛了目,身躯有些微微颤抖,半晌,他才说道:“御儿,这些年来,爹爹没能来看你们,你可以原谅爹爹么?”

“倘若娘原谅你了,我就原谅你!”慕容承御说完之后,转身就跑开了。

慕容子媛在见到自己的哥哥跑开后,也对子潺说道:“三伯,我要去找哥哥……”

子潺将她放了下来,她转眸看了一眼东方泽霖后便追着慕容承御跑开了。

东方泽霖此刻的心情无疑是沉重的,上一次,若儿便告诉他,倘若他欺骗了她,她就再也不原谅他了。

而今,当真是应验了当初的话了么?她是不是再也不原谅他了?

子沣扶着东方泽霖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子然,若儿并非不讲道理的女子,你跟她说清楚,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东方泽霖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须臾,他又问道:“对了,子渊出了什么事?”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随之凝重起来,隔了半晌,子沣方才说道:“子渊在四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东方泽霖俊眉一颦,问道:“怎么回事?”

“若儿说,是为了救她才会死的,所以,她给孩子们取了这样的名字。”

东方泽霖闻言,沉默了。

隔了一会儿,子潺便带着东方泽霖去到了凌萧若所居住的院落之中。

可是,出乎意料的,凌萧若根本就没有待在院落之中。

东方泽霖对子潺说道:“子潺,我一个人在这里等就是了,你先回吧。”

子潺点了点头后便转出了院落。

东方泽霖一直立在院门口,等待着凌萧若的归来。

其实,在子潺离开之后不久,凌萧若便回到了院落之中,只不过,当她在阴影处见到东方泽霖时,她就再也没有前进一步了。

她躲在暗处,看着那个沐浴在夕阳之下的男子。

五年过去了,他也快三十岁了,三十岁的男子比之以前更加的成熟了,而他的容颜也越发的俊美了。

现在的他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穿着他喜爱的白色衣衫,墨发也随意的束在身后。

什么都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他的心而已。

一想起他对着那个小姑娘笑得一脸灿烂,她的心就膈应得慌。

凌萧若紧了紧拳头后,转身离开了自己的院落。

现在的她,还不想与他面对。

由于凌萧若的刻意躲避,东方泽霖便在她的院门口立了整整一夜。

虽说已是春日了,但是,这样立一个晚上,还是会让身体惹上风霜的,东方泽霖的身体本来就虚弱,如此一来,便忍不住地捂唇咳嗽起来。

清晨十分,当凌萧若迈开步子回到自己的院落时,没有想到,东方泽霖仍旧立在原处。

看见那个立在晨曦中咳嗽的男子,她的心忽然就酸楚了一下。

然,当她还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时,便觉自己的身边似乎有一阵香风拂过,再次凝眸看向东方泽霖时,却见他的身旁已经立了一名女子,那女子不正是那日搀扶着他的悦儿么?

“东方大哥,你在这里立了多久了?怎么咳嗽了?没有哪里不舒服吧?”喜悦一阵风似地卷到东方泽霖的跟前儿,踮起脚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关切地问道。

凌萧若看着她二人如此亲昵地动作,银牙一咬,后悔自己刚刚竟是心软起来,她做什么要怜悯她,少了她的关心,他会得到更多女子的关怀的。

如是想着,她身子一转气愤地就要离去,然,却在转身之时不小心踢倒了一颗小石子。

小石子的脆响声引起了东方泽霖的注意,他脸一转对着声源处问道:“是若儿么?”

凌萧若眼眸一眯,紧握双拳,抬步就离开,东方泽霖耳朵一动听到了东京,他转身疾步而行,却因看不见东西而踢到了院门口的台阶之上。

喜悦见状旋即扶住了东方泽霖,惊道:“东方大哥,你小心一点。”

那句东方大哥无一例外地飘进了凌萧若的耳中,心中一股酸楚再度扬起,她竟是朝着山谷口的方向跑了过去。

东方泽霖静静聆听了一下她的脚步声,转眸问道喜悦:“悦儿,她是不是朝山谷口走去了?”

喜悦嘟着嘴,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哼道:“是的。”

“你给我指一下路,我要跟她说话。”若儿之所以不见她,是不是误会他跟喜悦的关系了?

喜悦满心不情愿地为东方泽霖指了路,东方泽霖疾风掠步般地朝山谷口行去。

到得山谷口时,赶是赶上凌萧若了,不过,却是碰见了一幅让他醋意横生的场景。

因为,当东方泽霖到得山谷口时,凌萧若正巧与来谷的苏锦年碰上了。

“若水,你这般急切地是要去哪里啊?”苏锦年在见到凌萧若时,快步上前来到她的身边关切地问道。

凌萧若眼眸微转,当她瞥见到追来的东方泽霖时,她说道:“我正好要去东承镇买些东西呢。”

苏锦年目光朝后一瞥,看到了那天那个让凌萧若脸色苍白的男子,他忽而就明白了一些东西,他对着凌萧若温柔地笑道:“既然如此,我陪你去镇上,可好?”

凌萧若欢快地应道:“好啊!”

说罢,就要与苏锦年一起去到镇上。

东方泽霖在听了这段对话后,眉头蹙起,一个飞掠就拦在了凌萧若的面前,他手臂一横,说道:“若儿,我有话跟你说。”

凌萧若看着东方泽霖,他那双深邃凤眸还如以前那般明亮,只是,却不是她想要的那一双了,她眉毛一挑,哼道:“抱歉,这位先生,我好像跟你不熟。”

因着有另一名男子在场的缘故,东方泽霖刻意说道:“我们连孩子都有了,还能算不熟么?”

“你闪开!”凌萧若瞪了一眼东方泽霖,旋即侧开步伐从旁闪了过去,如果是在以前,凌萧若这般闪身而过时,东方泽霖只需稍稍移动一下步伐便能将她擒住,而今,他的眼睛看不见,是以,动作之上就自然慢了半拍,当他的手臂伸向前方时,凌萧若已经闪身而过了,刚好就错开了那么一瞬间。

东方泽霖抓了一个空,心中凌乱起来,正准备再次抬手抓向凌萧若时,却见那苏锦年竟是闪身而来劈手朝东方泽霖打了过去。

这一打,惊吓住的不仅仅是喜悦,还有近在咫尺的凌萧若,她的心都跟着漏跳了一拍。

“东方大哥,小心一点!”喜悦旋即飞身而来,将东方泽霖护在了身后,手臂一抬,接下了苏锦年打来的那一掌。

凌萧若本想呵斥苏锦年,让他别管自己的事,可是,一看到喜悦那紧张的神情时,心中那根琴弦又剧烈地拉扯开来,于是,她直接拉住苏锦年的手臂,将她朝外拖去,说道:“别管他们,我们去镇上。”

东方泽霖闻言,眸中显露出一抹深沉的痛色。

喜悦一眼就读出了他眼里的悲伤,旋即一个飞身点地而上,本是想抓住凌萧若的衣领,然,凌萧若晃动一下之后,喜悦竟是生生扯住了凌萧若的头发。

一扯之下,凌萧若盘好的发髻就这般松散开来,一头如瀑青丝就这般散乱在了肩上。

这样的场景是喜悦没有预料到的,落地之后,她也是一脸的惊愕,刚想说一声对不起,却听凌萧若已经暴怒出声:“东方泽霖,管好你的女人!”

这个女人在她面前显示恩爱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扯她的头发,她是疯了么?

东方泽霖在听见这句话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若儿当真是误会了。

他开口说道:“若儿,她不是我的女人,悦儿是我的救命恩人。”

凌萧若理了理头发,瞥了一眼喜悦,不屑地哼道:“救命恩人?你的恩人太多了吧,上官柔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自从她认识他的那一天起,他什么时候跟女人撇清关系过了?为什么他的身边总是围绕着那么多的女人?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东方泽霖还想开口说话时,却被喜悦拦住了,她实在是有些看不惯这个女人嚣张跋扈的神情了,她凭什么这么吼她的东方大哥啊?

喜悦指着凌萧若的鼻子就开始横加指责:“你这个女人怎么一点也不温柔?你知道东方大哥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么?我与爷爷在天山脚下救下他时,他已经徘徊在了生死边缘,爷爷好不容易救治了他,他却整整昏睡了四年,去年一旦清醒,就挣扎着起身要来找你,可是却因为身体的缘故一直无法成形,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可以动了,便瞎着眼睛拖着瘸了的右腿来找你,找到你之后,你居然这样对他,有你这样当妻子的么?你……”

“悦儿!”当喜悦还想说些什么时,却被东方泽霖冷声喝止了。

这一大段话似手枪发射子弹一般生生地打进了凌萧若的心中,她说什么?东方泽霖的眼睛瞎了么?

凌萧若灵眸一转,对准了东方泽霖的眼眸,她细细地观察着他的眼眸,果不其然,他那深邃的眼眸当真没有任何的焦距。

他,当真看不见了!

一颗心,在一瞬间沉了下去。

苏锦年在听了喜悦的话后也看向了东方泽霖,上一次由于隔得太远,他根本就没有看清楚这名男子的长相,而今看清楚之后,他不禁唏嘘感慨起来,这个男子不仅长得俊美非凡,更让他佩服的是,虽然他的眼睛瞎了,可是,浑身上下却透露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还有那不露自威的凌人霸气。

如此这般的男子,难怪让若水念念不忘。

这一大段话说出来后,几个人呈现出了僵持的局面,山谷口忽而送来了一阵凉爽的春风,凌萧若的发丝被吹拂而起,扫到了她的眼眸,经此一扫,她方才反应过来,一但反应过来,她冷凝了神色对着东方泽霖说道:“东方泽霖,五年前我就对你说过,倘若你再次欺骗我,我便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你想要我的时候,你就对我呵护备至,你不想要我时就独自一人消失不见,我是那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风么?你想要便要,不要便不要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说出这段话后,凌萧若扯着还愣在一旁的苏锦年说道:“走,陪我去镇上!”

她真的快要窒息了,她要快点离开这里!

苏锦年被凌萧若大力一扯,踉跄着步伐跟着她离去了。

凌萧若放出的这段话让东方泽霖止住了前进的脚步,若儿她说的这些话真是太对了,他的确负了她,现在,他要用一生的时间去还债,去偿还她这些年来的痛苦。

东方泽霖立在山谷口,他盯着凌萧若远去的方向,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牵扯着他的衣摆。

“吱吱——”

细微的声音缓缓响起。

东方泽霖垂了眸,问道:“是小白么?”

小白嘟着毛毛嘴点了点头,随后一跃而上跳进了东方泽霖的怀中,毛毛的脑袋在东方泽霖的胸前乱蹭。

东方泽霖抬手抚摸着它的毛发,低声叹息了一声。

喜悦在看见那毛茸茸的小动物时,很是兴奋,本想从东方泽霖的手中抓来玩耍一下,但是,现在的氛围好像有些不太适合做这样的事。算了,反正她要一直陪着东方大哥住在忘忧谷里,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玩它。

小白似乎感受到了喜悦内心的话语,它从东方泽霖的怀中伸出脑袋看向了喜悦,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凌萧若拉着苏锦年快步走开数步后,眸中的泪水终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且越落越凶,到了最后,眼花得根本就无法行走了,凌萧若索性找了一个石块坐了下去,将脸朝着山石掩面无声地哭泣起来。

苏锦年立在她的身旁,看着她耸动的肩膀,知道她是在哭泣,然而,让人哭都没有声音,这该是一种怎样的痛彻心扉?

这一刻,苏锦年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不能走近若水的心里,因为,经历过这般痛彻心扉的爱情的人哪里还能容下其他人?

凌萧若一直埋首痛哭,她哭了很久,哭到苏锦年以为已经天荒地老时,她终于抬起了头,朝他说了一句:“哥们儿,我们喝酒去吧。”

苏锦年愣了一下,一是因着她的称呼,二是因着她后面那句喝酒,他本想拒绝,可是,不等他说出话语,已经被凌萧若架着身子朝镇上的酒肆走去了。

到了镇上的酒肆,凌萧若直接要了一坛子陈年的女儿红,她拿过大碗,从坛子里倒出了酒。

一碗白酒下喉,甘洌而辛辣,凌萧若径自呛了出来:“咳咳……”

凌萧若咳得很厉害,苏锦年在一旁看得有些心疼:“你何苦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喜欢……咳咳……”

凌萧若说完又倒了一碗酒,端起酒碗准备下喉,却被苏锦年抬手拦住了:“不要再喝了,你的酒量本就不好。”

“你让我喝,不然我会痛死的……”凌萧若打开了苏锦年的手,如是说道。

她与他之间,从来都是聚少离多,上一次,她与他错过了差不多一年,这一次,她又等了他整整五年,他们的人生还有多少个五年可以去等待,可以去挥霍?

苏锦年看着她痛苦的神情,也就没有再拦住她了,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看她一碗接一碗的喝下去。

终于,当那坛子酒全部见底之后,凌萧若终是醉得瘫倒在了桌子上。

苏锦年眉头一皱,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若水,你醒一醒。”

“唔……”凌萧若皱了皱眉头,吱唔了一声。

苏锦年低下头,叹了一声:“哎……”

他看着那醉得不省人事的女子,思索着究竟将她扛回哪里去,是将她带回苏府呢?还是送她回忘忧谷?

苏锦年看着昏睡在桌子上的女子,她的脸儿红扑扑的,甚为美丽,他做了长久的思想斗争之后,准备将她带回苏府。

然,他的想法还未成形时,却见一抹白色的身影立在了他的面前。

“苏公子,谢谢你照顾若儿,我现在就带她回谷。”沉冷的声音缓缓响起,让苏锦年忍不住微眯了眼眸。

东方泽霖对着苏锦年说完话后便直接俯身将凌萧若横抱了起来,转身离开。

“你的眼睛看不见,能带她回谷么?”

苏锦年犹豫再三后,还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然,话语声刚刚落下,却觉眼前白影一闪,一个类似北极熊的动物赫然间便立在了苏锦年的身前,生生阻止了他前进的步伐。

“它会为我带路的。”

东方泽霖的声音随之而来。

苏锦年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愣了一下后便再也没说话了。

东方泽霖一路抱着凌萧若,刚开始时凌萧若还很乖巧地缩在他的怀中,行了一段路后,凌萧若忽然间睁开了眼睛,冷声对他说道:“你放开我。”

“你喝醉了……”东方泽霖抱住她的手没有松弛一分。

凌萧若见他不肯放手,便又用力挥动起身体来:“东方泽霖,谁要你假惺惺地管我,你放开我!”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凌萧若的力气大而蛮横,几经挣扎之下便当真脱离了东方泽霖的怀抱。

“呕——”

双脚刚一沾地,凌萧若便觉胃中剧烈翻滚起来,她趔趄着步伐去到街道便,弯下腰身便开始吐了起来。

东方泽霖寻着声音站到了她的身边,刚想抬手抚上她的背,却被她一掌拍了开来:“东方泽霖,你走,就像五年前离开我那样,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

说着说着,不知是酒劲儿的缘故,还是其他,凌萧若的声音便哽咽起来,望出去的视线中也多了一层水帘。

东方泽霖被她推攘了一下,他屏了气息立稳后便一把抱住了她:“若儿,原谅我,好么?从现在开始,我天天都守着你,永远也不离开了。”

凌萧若摇晃着脑袋,双手抬起,用力地捶打他的胸膛,撒泼道:“晚了,晚了,东方泽霖,你去找其他女人吧,我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他的心多狠啊,说走就走,既然走了,那还回来做什么?

东方泽霖心有愧疚,黝黑的双眸虽然看不见,但却一直将视线锁在了凌萧若的身上,他就任由她的双拳一次次砸落在他的胸口,虽然很痛,但是他却闷不吭声,脚步却也岿然不动。

凌萧若一直不停地捶打着他,声撕竭力地骂着他,末了,终是累得瘫倒在了东方泽霖的怀中。

东方泽霖眼眸微垂,再度将她横抱起来,如此的场景,连立在一旁的小白都感动得落了泪,谁说畜生无情了?只是那情未到深处而已。

一路抱着凌萧若,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行去。

到得忘忧谷时,东方泽霖只觉那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将凌萧若安顿好后,本想起身打来热水为她净脸,却在转身的一霎那被凌萧若死死地拉住了手臂。

她说:“别走,不要离开我……”

东方泽霖凝眉深索,坐在了床榻边,回握住她那双小小的手掌,说道:“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一句安慰的话语说出声后,凌萧若抿紧的唇瓣终是微微上扬了一些,眉头些松散开来,她环抱住他的手,将脸儿靠在他的手背上,一脸的满足。

东方泽霖虽然看不见她的样子,但是,却能够想象得出她的模样,他抬了手,十分精准地抚上了她的墨发,轻轻地顺了下去:“若儿,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似乎已经对她说了太多遍了。

他知道,想要若儿完全原谅他,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不过,他有耐心,也有那个决心,一定要用自己的行动来换得她的原谅。

他会一直等,等着那一天,等着她重回他怀抱的那一天。

清晨,山谷中的晨露带着清新的味道,弥漫在了空气之中。

凌萧若醒来时只觉目眦欲裂,头沉得跟头牛似的,然而,当她醒来之后看到的场景更是让她瞪大了双眼。

她……她居然跟东方泽霖睡在了一张床上的,天,昨晚她喝了好多酒,她记得自己跟苏锦年在一起,什么时候回的忘忧谷?

她完全不记得了!

凌萧若转眸看向身旁的人,睡在她身旁的东方泽霖双眼紧阖,似乎依旧处于沉睡的状态,她刚想抬手将他推下床,却在抬眸的一瞬间越过东方泽霖高大的身影,她竟然看见了两个小不点儿立在了她的房中。

凌萧若捂唇惊道:“御儿,媛儿……”

这两个孩子怎么在她的房中?他们看见了什么?

凌萧若赶紧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又瞥了一眼东方泽霖的衣衫,当她发现他二人都是衣衫齐整时,那颗悬起的心终是稳稳的落了地。

慕容承御在看见自己的娘亲脸上那连续多变的神情时,双手环胸撇了撇嘴对她说道:“娘,你是在害怕我们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吗?你放心,该看的我们已经都看了。”

凌萧若一惊:“你们看到了什么?”

慕容子媛在旁抬起手在脸上做了一个羞羞的动作,嗲嗲地说道:“娘亲,你好羞羞哦,你刚刚居然抱着帅哥叔叔流口水呢……”

凌萧若本能地抹了一下嘴,她抱着东方泽霖流口水?有这样的事么?还给孩子们看见了,多丢脸啊!

慕容承御见自己的娘亲娇脸大燥趁势问道:“娘,你是不是已经原谅爹爹了?”

凌萧若一听,猛地抬脚踢在了东方泽霖的身上,说道:“他不是你们的爹爹!”

东方泽霖其实早就已经醒了,不过因着孩子们在这里,而若儿又没有原谅,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便一直装沉睡,岂料,若儿竟然上脚踢了他一下。

他本就睡在床边,如此一踢,自然就将他踢下了床,还好他警惕性比较好,在空中翻腾了一下后便稳稳地落了地。

“哇塞,这个空翻动作简直太酷了!”慕容承御在看见自己爹爹那完美而流畅的飞身动作时,再一次感叹出声。

凌萧若见状狠瞪了一眼东方泽霖后便翻身直接出了里屋。

“娘……”慕容子媛见娘亲出了房间便颠颠儿地跟在她的身后跑了出去。

慕容承御则留在了房间之中没有移动,只抬眸睇着自己的爹爹不说话,很有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东方泽霖静静地望着凌萧若离开的方向,隔了半晌方才对慕容承御说道:“御儿,你恨爹爹么?”

他错过了孩子最关键的成长期,让孩子在四年里从来没有享受到父爱,这些,都是他的罪过。

慕容承御回道:“起初是恨的,不过,在见到爹爹后,便不恨了。因为,娘亲是喜欢爹爹的,只要娘亲喜欢,御儿就喜欢。”

东方泽霖眸中盈出感动,他俯身一把抱住了慕容承御,在他耳畔轻声呢喃道:“御儿,谢谢你……”

慕容承御咧嘴神气地回道:“不客气。”

东方泽霖闻言,将他搂得更紧了。

良久,东方泽霖松开了怀抱,抬手抚上了御儿肉呼呼的小脸蛋,说道:“御儿,既然你原谅了爹爹,那你可以帮爹爹的忙么?”

慕容承御乌黑的眼珠子一转,问道:“是帮着爹爹追娘亲么?”

“是。”

慕容承御闻言,小脑袋一昂,拍了拍胸脯道:“爹爹,我娘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帮爹爹追娘亲一事,就包在御儿的身上了。”

东方泽霖唇瓣扬起一抹笑,再次将慕容承御揽入了怀中。

回望过去,有爱过,痛过,悔过,恨过,但是,他却一直坚信,风雨之后总是会有彩虹的。

这一生,有自己心爱的女子陪着,还有这么可爱的两个孩子围绕膝下,他还有什么是不满足的呢?(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