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时越说的话以后,谈彦一时之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正巧这会儿手机震了一下,他低头回复完一条工作微信,然后把手机锁屏了,随口追问道:“你刚说你跟大老板说什么来着?什么能不能追他试——”
“试试”这个词还没说完。
终于意识到时越究竟说了什么的的谈彦像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难以置信地望向时越,手机咣当一声没拿稳掉在地上,他恍若未觉。
谈彦:“……你再说一遍?”
时越低头按了按手中的相机:“我问褚之庭,如果他也喜欢男的,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追他试试。”
时越普通话很标准,而且语速不快。
所以这一遍谈彦听清了,听得清清楚楚。
也正是因为听清了,他两眼一黑,差点没直接蹶过去。
时越递了瓶没拆过的矿泉水给他。
“你踏马怎么回事儿?!”谈彦压根喝不下去水,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被时越刚才那句话给震乱了。
他甚至顾不得生气,心里残存着万分之一的期望……时越可能只是在跟他开玩笑。
于是谈彦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重说一遍!”
时越抿了下嘴唇,靠在椅背上,“重说一遍也是一样。”
“我问能不能追他。”
“问他能不能给我个试试的机会。”
时越不知道是说给谈彦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他捏了捏手里没送出去的矿泉水瓶:“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魔怔了,你就当我是疯了,或者是被下降头了。”
时越有些烦躁,但说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烦躁。
他没看谈彦:“我当时也不知道他有喜欢的人啊,我又不会未卜先知。”
谈彦更震惊了:“什么叫大老板有喜欢的人?你的语气为什么这么确定?我们刚才难道不只是在胡乱八卦吗?大老板不是一直单身吗?他什么时候有女朋——有男朋友了?”
“还是说我刚才猜的是对的?大老板喜欢上一个男人,不仅为他成立了向阳,还爱而不得,虐恋情深?”谈彦瞠目结舌:“以大老板的身家和长相都追不到手,这人得牛/逼成什么样啊。”
时越:“……”
谈彦思维发散的方向完全跑偏,但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纠正。
而且这事很显然是褚之庭不愿意跟其他人提起的隐私。
哪怕他阴差阳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也不能随便把别人的隐私说给谈彦听。
褚之庭大概不是爱而不得,更不是虐恋情深。
是因为喜欢的那个人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所以这么多年他身边才会空无一人……才会拿着两份请柬,带着两份礼物去参加婚礼。
宁旭。
向阳。
这两个名字不自觉又在心里重复了几遍,时越无意识抿了下唇,默然许久。
谈彦说的没错,以褚之庭的身价和长相,这么多年来少不了前赴后继想跟他在一起的人。
哪怕只是不涉及真心的利益交换,或者单纯冲着他那张脸想跟他睡一觉的人都绝对不会少。
可偏偏身边这么多诱惑,他却好像从来都看不见。
时越说不清这一刻心里是什么感受。
只是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第一次在酒店大堂里看见褚之庭时对方的样子。
当时褚之庭手上就拿着两份请柬,下了车后,从阴阴沉沉,淅淅沥沥雨幕中走来。
他只觉得对方的皮相和气质无一不长在他的审美点上,于是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找他要联系方式。
那时候第一反应是惊艳。
可现在细想起来,却生出一种没由来的难过。
他在想,守着一个早已经不在的人独自走过十年……究竟是什么滋味。
那个叫宁旭的人,又该是什么样子。
……
谈彦的思路还在继续往太平洋发散,自己自言自语说了半天,却发现时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神,眸光半垂着看着某处虚空,完全没在听他说话。
谈彦猛地一滞,没好气地叫了时越一眼。
时越没听见。
谈彦强压着火气,又叫了他一声。
这遍听见了。
这位大少爷似乎刚回神,“怎么了?”
谈彦:“我刚说那么半天,你听到了吗?”
“没有。”
他承认得干脆利落,谈彦反倒被噎了一下,索性不再继续纠结那些八卦,转而想起更重要的事情:“你还没说完呢!然后呢?”
时越:“什么然后?”
谈彦被这位祖宗折磨的简直要疯,抓狂道:“你都告诉我你跑去追大老板了,难道不应该跟我说说后续吗?!他什么态度关系到我们俩还能不能继续在向阳混下去你知不知道?”
“简直胆大包天,早知道我就应该全程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参加个婚礼都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谈彦想到之前听沈易说过,曾经向阳有个女艺人和同公司的小花竞争同一个资源,但公司更倾向于那个小花。
凑巧那段时间女艺人在一个慈善晚宴上遇见褚之庭,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知大老板的身份以后蠢蠢欲动,当晚便托人给大老板送去了一张房卡和一张带着口红唇印暗示性极强的纸条。
后来纸条被大老板扔了,房卡被大老板的助理亲自拿回去归还。
那个女艺人穿着浴袍风情万种地打开房门时是什么表情谈彦不知道,但第二天向阳动作干脆利落跟她解约时她什么表情,全公司都看见了。
当时公司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谈彦是其中一个。
他看着大老板处理暧昧的手段叹为观止,一边感慨褚之庭心志坚定不受诱惑的同时,一边也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么大一块铁板,看以后谁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敢继续往上凑。
然而他没想到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人还真不少。
谈彦面无表情,他更没想到时越就是其中一个。
时越显然听不到谈彦心里这些脑补,他摆弄了一下手里的相机,皱着眉头低声道:“……我不知道。”
谈彦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愣了一下失笑道:“不是……什么叫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就是我不知道。”时越拧了一下眉头,“你什么时候过来接我的你不知道吗!”
“怎么又跟我扯上关系了?我踏马——”谈彦瞠目结舌,莫名其妙,话说一半突然反应过来。
他跟时越通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在路上了。
正是下午,一路上也不堵车,于是他从公司开到附中的小礼堂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