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哭声?”祁念善踉跄地站了起来,迷惘而又希冀的四下张望着。
“哦啊……”再次清晰传入耳中的婴孩哭泣声告诉祁念善,他不是错觉,确实是有婴儿的哭声,而且近在咫尺。炯炯的目光一下锁定了山神庙那架梁的墙壁上,那里是已经烂掉一半的圆形顶壁窗,隐约能看到一只白玉如藕的小手臂正轻轻拍打着沾满灰尘的木窗断木。
祁念善脑子轰然一片空白,短暂的惊愕后伴随地是巨大的惊喜,他状若疯态地窜到了墙壁下,然后跌跌撞撞地搬过几块数十斤的岩块……战战兢兢地爬上顶壁窗,确切的看到在那窗栏外的土台上,正是一个被精致绸布包裹着的婴孩时,他全身的神经都忍不住抽搐了。
窗外是黑漆漆的雨夜,没有任何人迹,此时的祁念善自然也没有注意这些。
“老天……”他努力保持着身子平衡,颤抖着捧起这显然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孩,内心激动不已。
婴儿长长的睫毛抖动着,粉雕玉器般的他看到了泪眼盈眶的祁念善,竟然很乖巧地停止了哭泣,灵动地眨巴着眼睛,口中呀呀呢喃着。
祁念善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在不稳当的岩块堆上下来的,只知道忘情地呵护着手中的孩子,这个老天赐予他的孩子。特别是解开绸布,看到婴儿胯|下粉|嫩的小把儿时,他的脸上浮起了忘乎所以的笑。
“老天有眼啊……”长呼间的祁念善连连给山神像磕了好些个头,磕得额头都出血了也惘然不知:“谢谢,谢谢山神老爷……我一定不忘今日之誓,日后定常来供奉,让您香火不断!”山神像依旧巍然不动,由于面目早已模糊,根本不知他此时是什么表情,也许他此时也是开心的吧?
次日清晨,林间鸟儿肆意地喧嚣着,仿佛在为雨后放晴歌唱着欢愉,又像是在欢庆祁念善喜获麒儿。一夜未眠的祁念善已经不再去咀嚼这天降麒儿到底是什么来头,只知道他应该早点回家,带着这个上天赐予的儿子回家。
祁念善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态,在下山的途中,他刻意地将拣来的儿子隐藏在了宽大的蓑衣下。一路上也没有人注意匆匆而行的祁念善的异样,没有人会想到,仅仅一夜,让祁念善的家庭有了质变的基调,生活对于他人来说,依旧是一成不变的。
当肖老太婆和媳妇卢成香看到祁念善回来,正表示关切间,却猛然看到祁念善哆嗦着捧出的孩子,不由齐声惊叫了起来。面对着两人的疑惑和惊诧,祁念善也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在得知并非祁念善去偷抱的孩子,而是老天赐下的孩子后,肖老太婆和卢成香都不禁喜极而泣。多少年的期盼,多少年的希冀!没有孩子,这个家庭虽然不至于破裂,但是生气显然少了几成,夫妻之间的感情多少也会有些芥蒂,可是从今天起,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虔诚地感谢了天地众神,并表示不日就上山谢意山神后,肖老太婆突然神情严肃,紧张兮兮地拉着祁念善夫妇来到了内室。“儿子……你回来时路上有没人看到你抱着我大孙子?”肖老太婆的接受能力显然相当的霸道,已然将这婴孩当成了自己孙子。
祁念善愣了下,马上应道:“没有,我总觉得这事太离谱,想着回来跟你们商量来着,路上碰到人都没有搭讪,孩子也没哭闹……”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肖老太婆当下已经有了决断,当下望着眉目清秀,温婉贤良,手中还抱着孩子的卢成香:“成香,你和儿子成亲这么多年,没有所出,为娘也不怪你,你向来乖巧听话,从今儿起,有件事你更要听我的……”
“娘,你说吧,为了念善,为了这孩子,你让我做什么都行!”眼神中自然地有些慌乱,但是很快就被坚定占满,对于无法生孩子的乡村妇女来说,孩子比什么都重要,即使是孩子不是自己生的……
老太婆眸子闪着几丝与其老态不符的精光:“我就念善这么一个儿子,老祁家就他这一根独苗,这么多年,虽然乡亲都没当面说,但是不免有人闲话,说我儿子命不好……”
说到这,肖老太婆眼神中除了不敢,更有的是倔强,她坚信人善天不欺的道理:“可是老天念我老祁家善良,流星雨夜恩赐麒儿,不过不能让乡亲们知道我孙儿是老天赐的,省得眼红的人妒忌……而且,我要让儿子洗脱那挨千刀的瞎话……”
祁念善是个很有思想的人,从他突逢大喜之际还能谨慎做事就可见一斑,此时他隐约明白老母亲想说什么:“娘,你是说……可是……”俗话说得好,母子连心,虽然祁念善没有说清楚,但肖老太婆却清楚地接口道:“我们要让乡亲们都知道,这孩子就是成香生的!”
“啊……我生的?”卢成香茫然无措,十月怀胎是最基本的常识,哪怕再愚昧的村妇也懂得。“我也感觉这样要好些,但是……”祁念善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娘,这孩子都在了,成香又没怀过孩子,乡里乡亲经常走动,这么编的瞎话也骗不了人啊?”
肖老太婆早就福至心灵:“明儿你就告诉乡亲们,说成香怀孕了……”听完肖老太婆的计划,祁念善突然觉得,以前还真有点小看了母亲,不愧是大庄子出来的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