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考古界总爱说某某古尸出土的时候栩栩如生什么的,纪墨看过照片,觉得那个“如生”真的就是照骗,正常人那个是那样的啊!形容太夸大了啊!
但是自己的纸人是真的跟最开始的时候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
恨不得拉着别人衣领强调这一点,让他们把目光都转向纸人身上的纪墨有些失落,现在自己的状态,他们都看不见,自然也听不见他说什么,他现在,可能就是一缕幽魂吧。
“我这一生,就做了扎纸一件事,那么专注,好歹留了这样一件作品,五十年都不腐,多厉害,你们,怎么就不多看两眼,多夸两句呢?”
纪墨想到就要这样离开,离开这个落后的、贫瘠的、愚昧的古代,心里头不知道怎么还有点儿空,就这样要离开了吗?留下这样的一件作品就离开了吗?
一个念头不期然升起,也许我还能做得更好一些的,这个纸人,也许我那时候还能更用心一些的。
或者开始第二阶段的学习?
之前总觉得已经很腻歪了,一件事情,又不是真的兴趣爱好,一做近二十年,难道不会烦吗?真的很烦了,感觉闭着眼睛都能做出来,完全没必要一次比一次用心,但经过了那一次又一次的用心之后,再要不做这个,再要离开,又觉得舍不得。
“人啊,可真是贱骨头,总是有的时候不珍惜,没有的时候又觉得遗憾,当时我应该再慎重点儿的,再有,系统也是的,为什么选择完了之后不多问一声是否确定呢?”
嘀嘀咕咕着,纪墨跟着纸人到了另外的坟茔里,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一对儿童男童女,但因为这个女纸人的存在,不得不又把摆放的次序挪动了一下,让这个女纸人成为特殊的那个,跟着入葬。
封土合拢,再次黑暗。
纪墨面前又多了一次选择时间的机会。
【请选择时间,一百年,两百年,五百年,一千年… …】
经历了一次,纪墨大概明白了,自己选择的时间是能够看到多少年之后的情景的,既然这样,那么不如选择一个——他的手指往“一千年”上晃了一下,又绕回来,用力地点在了“一百年”上。
他面前的屏幕并不是一个实物,这一用力,倒有一种戳了个空的感觉,自己的心里也有点儿没底儿。
“纸人,到底是纸做的,五十年不腐已经很奇迹了,一百年,不太可能吧,啊,也可能不是一百年,而是一百五十年,之前的五十年会被叠加上吗?还是说加上那五十年的一百年?”
乱七八糟地嘀咕着,脑子也跟着飞快地想着,如果直接选择“一千年”会怎样,老实说,纪墨很想试一试的,就是觉得还是太冒险了,一点点选,也许也能选到?
就是不知道纸人若是坏了,是不是就不能继续选择时间了。
这是很有可能的。
“这就是那李家的坟?”
“是,是啊,就是这个… …”
随着封土打开,上头的声音也传了下来,紧跟着的就是粗暴的挖坟掘墓,棺木被随意打开,大太阳照着,太过刺眼的光亮让纪墨也有了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这是怎么了?
——李家出事儿!
畏畏缩缩的带路村人畏惧地看着几个大兵用□□挑出了棺木之中的东西,棺木是两层的,两层的夹缝之中都是陪葬品,这是迁坟的时候换的新棺木,之前的那个可比这个简薄,陪葬品也极少。
值钱的陪葬品被大兵们随意打了个包裹,其他的东西,连同棺木主人那腐朽得已经看不出原样的尸身,扯掉腐烂的锦衣之后暴晒在阳光下。
最贴近棺木一侧的纸人,那个女纸人,不知道何时失去了鲜艳的颜色,纸张都脆弱了,枪尖轻轻掠过,它就掉了渣渣,很快就要随风而化的样子。
大兵走后,有村中老人主持着过来收拾,一个老汉叹道:“我记得当年迁坟的时候这纸人还是很鲜亮的,如今… …唉,李家这一遭,怕是难了。”
“说不定这李家的气数都被这纸人吸走了呐!”
年轻而不知深浅的话,一如当年那个年轻小伙的妄言,老汉的拐杖不留情地打在年轻人的后背上,“闭嘴,不许乱说话,年纪轻轻,不知道个敬畏… …”
他嘀咕着老一辈的经验教训,然而年轻人一点儿都不肯听,嘻嘻哈哈着躲开下一杖,绕着坟蹦跳着,嘴上还不服输地说:“照您那样说,纸人可不是成了精,哪里有五十年不腐烂的,若是真的那样,放在地下多寂寞,放在床上伴着不好?”
老汉气得吹胡子瞪眼,年轻人愈发嬉皮笑脸,脚下踢飞一块儿石头,刚好砸在纸人的身上,女纸人彻底坏了。
老汉等人一时一静,年轻人却笑嘻嘻看着纸人的头说:“还别说,这眉眼画得还挺好看的,像是个精怪。”(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