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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胎工序完成的时候, 闷热的夏天终于过去了,秋日渐来,一场又一场的雨水多了, 每逢下雨, 家里头都不想让纪墨出门,纪墨坚持出去,就多了件内衬为棉布的小蓑衣, 一同的还有一个小斗笠。
就是可怜了纪大郎, 不仅要抱着弟弟走很远的路,还要在弟弟斗笠之外再举着把大伞, 这可真是沉重的负担了。
“你要是再重点儿,我就不抱着你走了。”
纪大郎的身板其实也不那么结实,胳膊上那点儿薄薄的肌肉现在都是勉强在撑着,下雨天, 路面湿滑, 为了防止湿了布鞋,还要在布鞋外头套上一双木屐, 木屐下面是有齿的, 能够增加一些摩擦力, 但在这种天气里,穿着木屐摔跤的也大有人在。
纪墨脚上也套着一双小木屐,还是纪大郎做出来的成品,有点儿沉重, 这会儿被抱着,脚都不敢随处摆动, 免得误伤。
“那, 背着我走?”
纪墨笑嘻嘻, 哥哥还是很好的,虽然有的时候总是说他,但没有打骂,对纪墨而言,就是好哥哥了。
只能说,第一个世界让他对兄弟姐妹的期待点降到了最低,如今缓慢回升,竟然还觉得很不错。
腾出手在纪墨屁股上拍了一下,纪大郎对这个顽皮的弟弟没什么好说的了,把人交到曹木手中的时候还说:“这样的雨,你们就别出门了。”
他是担心上山的路不好走,平地都能摔跤,若是在山里摔了一跤,该怎么办?
“好。”
曹木答应得很痛快,导致曹父去世的那一跤就是因为路滑引起的,也是曹老爷子年龄大了又不肯服老,想着雨后上山没问题,哪里想到就摔跤了,还摔得那么狠,断了腿之后再没爬起来。这教训足够让曹木引以为戒了。
纪墨仰头看着,有点儿失望,真的不上山了吗?
曹木在他的小斗笠上压了一下,曹木的身上也有一件蓑衣,可能是来自曹父的,看起来十分破旧了,被雨水冲刷干净的颜色都透着一种苍老。
这样的雨天,几乎是不下地的,曹木却也不想在家中停留,抱着纪墨村前村后地转了转,被人看到了,还有人笑着跟他说:“你这是养了个儿子啊!”
曹木到这样的年龄都没有说上亲,一方面是因为家中的曹婆子对这事儿不够上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家的条件,还真的很少有姑娘不嫌弃愿意嫁过来的,便是有,也都不算是个好的。
如这样的通过曹婆子的口说过几回,曹木都是拒绝的。若他正经年龄上娶亲,如今儿子也有纪墨这般大了。
那人便是借此调笑,有点儿笑话曹木娶不上妻的意思,曹木听出来了,在那人打招呼之后他大方道:“弟子可不就是儿子吗?以后我的东西都留给他。”
本是随口一笑的那人反而愣了一下,曹家再不堪,也有三间大房子,另有两亩地,对很多人来说也算是富裕人家了,若不是家中婆娘都是又懒又馋,毫无积攒,日子肯定也能过得红红火火。
这些财产,都给一个外姓外村的小子?
他怎么不知道这些好事儿呢?若是早知道,让自家的小子去给他当弟子又怎样,那人脸上的表情瞬间有点儿扭曲,都不知道该怎样接话了。
曹木也没等他接话,抱着纪墨继续往前走,纪墨回头看了看那人,再扭过头来,压下身子伏到曹木的耳边儿,轻声说:“师父就是故意气他的吧?”
什么都留给自己的话,听起来挺感动的,然而纪墨也不是个傻子,这些日子的相处早就看明白曹木是怎样的人了,不是说他人品不好,而是这个人有便宜就占,绝对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而他的东西,怎样都不会给人的,十分自私。
村里头的其他人看他,总觉得曹木是被家里头欺负惨了,石头一样任打任骂毫无怨言,看起来也的确如此,曹家女人的嚣张是众所周知的,但私下里,见过曹木冷脸对着曹婆子的样子,纪墨就无法跟其他人保持一致的观点了。
那次曹婆子到河边儿来,看起来是很想关心曹木的样子,要给他说一个媳妇,说是哪个村的哪个姑娘,如何如何好,说对方不嫌弃曹木驼背什么的,曹木当时就冷着脸回话说让她不要安排了,他不会娶的。
只是一句话,不见多重,就把曹婆子直接给怼回去了,跟曹婆子有过接触的纪墨知道这可不是个容易说话的老婆子,再看对方对曹木有些畏缩讨好的态度,就知道手里抓着银钱大权的曹木的确是把住了这个家的命门,他之所以不让两个嫂子离开,随便打发小姑子,教训曹婆子,恐怕是因为不需要吧。
而这种不需要,又有点儿细思极恐。
“就你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