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已下,再无反悔的可能,其实纪墨还想说说这种选择的不公平,对剑和琴来说,保存的时间长还有可能,但对纸人和书本来说,保存时间一上来就是“五十年”的选项,不觉得太漫长了吗?它们的保质期本来就比较短吧。
视角拉高,那种极容易造成眩晕的感觉已经让纪墨很熟悉了,久别重逢,竟然有些欣喜,压下吐槽的欲望,感受着身体的轻盈,那是年轻才能让人体会的美好,又像是脱了那沉重的躯壳,再次赢得自由的偏爱。
“不过是本书,有什么好的,哪里值得记忆了?咱们家,又不是种地的。”
少年嘀咕着走入房中,被放置在书架上的书外头还有一层锦盒包裹,缎面的布料在阳光下有着细碎的光华,看起来就珍贵,却拿来包裹了一个匣子,还是为了放一本包了书皮都不显金贵的书。
看看那名字,《药植师》,真俗啊!
“这么俗气的东西是怎么会存在咱们家的,它又哪里配跟药典比肩了?不是说都是抄的吗?哪里值得看了,一堆错字。”
打开盒子,少年刻薄地评价了一句,到底不敢上手去肆意翻动,再怎样妥善的保存,也未必能够真的抵挡住时间的侵蚀,他也不过是遵照父亲的嘱咐,过来看看罢了。
少年是个小话痨,大约平日这些怨怪之语都不敢说,这会儿在只有他一个的书房之中,对着锦盒喋喋不休,竟是把什么都说了。
无人能够看到的纪墨就立在书旁,看到自己的书,第一时间是不敢认定的,如同包了缎面的锦盒一样,书外面也包了一层相当漂亮的锦缎,暗青的色泽于光下闪烁,让人想到了田地之中的药草,承接了水珠之后,也许就是这样的光彩。
从少年的絮语之中,纪墨知道少年算是药王谷遗脉,祖传的药师技能还在,却也仅此了,对药植什么的,有所听闻,有所了解,却少人去做,不因辛苦不因累,只因他们觉得药材足够用了,因为他们并不是什么人都治的。
——医疗昂贵了。
这份昂贵医疗增值的部分就是因为那位君王最后的疯狂,所有被召到都城的药植师和制药师都被杀死了,理由是他们没能制出长生药,这也是早有所料的结局了。而死了太多人造成的稀缺为这份昂贵做了注脚。
已经经历过一次“被杀”事件的纪墨对古代的上位者,完全没有更多的期待,动辄死伤数百什么的,不达到这个数,似乎就不能显示出对方的地位多高一样。
权力啊!就是如此该死的迷人,迷死人。
“… …我又不去学它,做什么看它… …”少年嘟起的嘴都能挂油瓶了,满心的不愿意,像是厌学的学生,理由也是充足,以后肯定不会去做,为什么还要去看去学?
“你不看它,又怎么知道其中辛苦,了解药草不易,但凡你手上多些谨慎,也不至于挨今日的训诫了。”
老者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苍老中带着些语重心长,愈发凸显长者淳厚之风。
“叔祖!”
少年回头,目光清亮,叫了一声之后还是不满道:“这都什么年代的事情了,如今咱们不是不理会这些了吗?何必还要去看,我是不愿意看的,若是看这个,我宁愿再去背汤药方剂。再说了,如今谁还种药草啊,咱们当药师的也不必亲自去种药,有等药草长成的工夫,多少病人也该死了。”
“不过说你一句,便是这百句千句等着,真是说不得你了。”叔祖摇着头走进来,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头上的白发整齐地束起一个发髻,看起来也有七十多了,面容上有几分熟悉。
纪墨仔细辨认了一下,大概是不久前才见过对方年轻时候的样子,这时候也不太难认,竟是子敬!
这么说,当年他竟是逃走了,还把自己的书也带走了吗?也许是自己交给他的。
看到这段的纪墨想,不管他一开始有没有这个念头,看到这些之后,都会把书交给他了,不必问那些死去的人是怎样归葬的,而他们的随身物品又会怎样,这本书若想平安传下来,恐怕也只能给他了。
不过,原来他竟是药王谷的传人吗?
想到药王谷的谋逆大罪,对方逃出生天之后竟然还敢顶着药植师的名字进入都城之中奉令,是要做什么?只是为了看看药典吗?难怪他会那么多的文字,对药典的翻译也极为纯熟,恐怕以前都看过吧,家学渊源,莫不如此。
说不得,对方从小就是翻看着药典长大的,跟他这种外路求学的还是不一样。
纪墨心中感慨,看着那衰老模样的子敬进屋坐下,拉过锦盒来,伸手抚摸着那锦缎书皮,眼神追忆,“你若知道这书成艰难,就该知道珍惜此刻所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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