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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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坐床上的王子楚脸色发白, 浅浅的笑容像是透明的一样,随时会融化在阳光下的感觉, 他看着面前的床上桌,笑着对纪墨道谢。

古人多重礼,自纪墨拜师成功之后,王子楚这个“先生”就不与其他先生等同,说是父亲太夸张了些,但的确像是多了一位兄长一样,各种年节礼物,都是不断的,这方面的俗务家中自有人照管, 那些照常的礼物, 通常也不太会被送到王子楚的面前, 他也不看重那些。

这床上桌却不同, 是纪墨亲手做的,好久没做木匠活, 技艺还在, 却需要身体重新适应,这个过程中, 难免在手上留下一些痕迹,王子楚见了,倒是为他心疼了一把,不许他以后亲手做这些, 只嫌伤手费时。

“师父不必如此,方便就好, 只是以后也要少画些了, 莫要太耗费精力。”

自病愈之后, 王子楚的身体就不太好了,每日睡觉的时间也增多了不少,添了午休,晚上睡觉前也难免小憩,便是早上醒来的时候,若不是特意着人叫醒,恐怕也会更晚一些。

每日里更有药膳滋补,玄阳先生自觉对外甥有愧,在这方面愈发尽心,可对那些毒,又没什么好的防御手段,便多了试毒的道童,每日送来的药膳,都必要那小道童先吃之后才会让王子楚服用。

即便如此,对一些□□来说,也还是有中毒的可能,不过那之后玄阳先生大怒,把整个道观都清理了一遍,换上了很多如同老兵一样的护卫,如今再看道观,更多了些肃杀之气,少了那多年养出来的平和。

这种更换对王子楚而言是不明显的,他不爱画人物,也不会观察周围的人到底如何,平时跟他打交道的人也少,但更换带来的变化又是明显的,王子楚再次作画,画作之上的致郁之气又加重了不少,甚至多了些可以称之为死气的感觉。

如果说以前王子楚的画作还是第二眼致郁,第一眼惊叹,那么现在他的画作连那层表相的伪装好似都撕去了一样,留下的是第一眼的强烈冲击,这种变化,似乎也能体现作画人心中并不如表面上平静。

也许,不问世事的他并非单纯到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看透了吧。

看透了,又不在乎,或者说这种在乎只会在画作之中感受到一二,那种影响终究还是体现在了意境里,让知道内情的人看了只觉得心痛。

“费不了什么,不让我画,我才会难过。”

王子楚的面上不见阴霾之色,这般说着,似还有些轻松之意。

纪墨没有再说,床上桌是调整好角度的,如同放置在床上的画板一样,为了让纸张能够平放,还找了磁石作为镇纸,能够压住纸张不走形,笔墨之类的就不太好安放,在桌板上弄了凹槽,固定了一个斜面的放置墨水的容器,另有一个是盛水的,连笔也有一个放置的卡槽。

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却也并未让这个多功能的床上桌显得多么高大上,只能说是看到心意了。

“别累到自己。”

纪墨白叮嘱一句,王子楚对画画是有某种执念似的,若是一幅画画完,休息便也休息了,若是没有画完,这一天怕是都不能入睡。

玄阳先生心中有愧,竟是不愿见王子楚了,唯有让纪墨盯着,算是尽到徒弟的义务。

纪墨身负重任,却又格外能理解王子楚,于是这盯人之举多半都是透着无奈的,知道说了他也不会听,却又不得不多说两句。

“你呀,少说两句,多画两笔不好吗?”

王子楚往床边儿的桌子上斜了一眼,桌上的画纸平铺,已经有了些气象,山岩在侧,河水横流,那山岩之上的树木偏重,浓墨重彩,自来画雾需淡,淡若飘,绵若絮,但这样的浓重不知为何也让人有雾色之感,似是雾气深深,已经有了能够显化的颜色。

河水横过整幅画纸,像是滔滔不绝,却又相对平和,然这种平和的冲刷才是最残酷的,无论时光荏苒,岁月迁变,它永远在冲刷着这里,以一种相对稳定的速度来进行着,亘古不变。

画作还没有完成,王子楚只看了一眼,并不说话,在纪墨画完让他指点之前,他都不会多说什么。

等到纪墨画完了,会主动把长桌上的画纸转向,托着让王子楚看,若有修改的地方,现在王子楚也不会直接动笔去改,而是把自己的意见告诉纪墨,让他看怎样修改才好。

如此反复再三,方才定稿,若是实在不好再改的,不过一说,下次记住不犯便是了。

于景物上,纪墨已经画得很好了,不敢说有自己的特色,却也不会如最初那样,一棵树要么死板得如斧凿刀劈,要么扭曲得不成样子,很有点儿挑战木本生存本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