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话之后,他正准备爬窗离开,却听到外面敲起门来,然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道:“牡丹,牡丹,谁在你房间里,快开门。”
在外面叫门的,正是崔牡丹的父亲崔文化。
被方宝野蛮的强行亲了脸颊之后,崔牡丹的身子一直在微微发着抖,但听到父亲的声音,却连忙道:“方宝,你快走吧,看在小时候的份上,刚才的事情我原谅你,但不许再有下次了。”
然而,方宝不仅没有走,却大踏步走到了门口,一下子开了门。
见到了忽然出现在闺女房中的方宝,穿着一件旧毛衣,身材干瘦的崔文化顿时目瞪口呆,而房间里的崔牡丹也惊得呆住了。
过了好一阵,崔文化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道:“你这个畜牲,怎么到这裏来了,你对牡丹做了什么?”
在读书的时候,对于这个老师兼校长的崔文化方宝就不是很尊敬,这倒不是他天生顽劣,没老没少,而是崔文化欺软怕硬,为师不公,对像崔百万这种家境好,有财势的学生总是淳淳善导,如春风一般,而且对学习的辅导也很细心,但像方宝这种孩子,动不动就被挨骂,然后被打掌心,清洁也是由这些孩子做。而现在,知道他收了崔正直的彩礼把崔牡丹定给了崔百万,方宝心中仅剩的一丝师生之情也荡然无存了,见崔文化抓住自己,一伸手,也抓住了他的领口,还一下子把他推到了门板上,咬牙切齿的道:“我不是畜牲,崔正直才是畜牲,崔文化,你把女儿卖给了畜牲家,自己也是畜牲。”
瞧着目露凶光的方宝,崔文化骇得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张大了嘴,似乎就要喊救命。
方宝知道他要叫人,立刻恶狠狠地道:“叫啊,你叫啊,崔文化,我告诉你,刚才我亲了你女儿,死也值得了,要是你叫人,我就大声地说出来,看你还有没有脸面,看崔畜牲还要不要你女儿,如果他让你把十万元彩礼退出来,你会不会心疼。”
这话一出,崔文化的嘴巴立刻闭上了,乡村女子的贞节是关系着父母脸面的,而且又在定亲这种节骨眼儿上,当老师的人善于思考,权衡利弊,这样的事,当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为妙。
此刻崔牡丹惊慌的走了过来,拉住了方宝的手道:“方宝,你疯了,快放开我爸。”
方宝当然不会揍崔文化,只是要当着他的面泄愤,松开了他,“啪”的一声,朝着他的脚下吐了一口痰,跟着昂头而去,此刻,他再也没有去看崔牡丹一眼,那个仙女般的女孩子,那个总是飘逸在自己美丽女子,在今晚离他远去了,他不会回头,也不会再想她,现在,到城里去发财是他唯一的梦,他要去追寻这个梦,要比崔畜牲家更有钱,要风风光光的回来,让嫁给肥猪的崔牡丹去后悔吧。崔畜牲给儿子定下了百万的目标,而他再回到山村时,一定要超过百万,至少要有一百零一万。
一边匆匆行走,一边发狠的下着决心,然而刚绕道到了村西,准备顺着村子那条通往外界的山路前行,他蓦地发现了一件极为严重的事,那就是从崔桂花家出来时背的那个帆布包,在裏面,除了煎饼与手电之外,还有崔桂花给的那两千元路费及写着三叔地址的纸条,在崔牡丹屋子里坐在桌边向她表白时,他顺手就放在了桌上,而崔文化来敲门时,自己只顾得去泄愤,而忘了帆布包的事了。此刻的他,穿的是崔天佑的衣服,一件蓝灰色的旧绵衣,一条黑色但膝盖补着一个布丁的绵裤,脚上是一双草绿色的解放鞋,除此之外,就一无所有了,别说钱,就连像钱的纸片都没有一张。
当想起那个帆布包,方宝第一反应就是回去拿,但他转身走了两步,想到刚才的情景,顿时咬了咬牙,崔牡丹不是喜欢钱吗,那两千元索性就留给她,反正纸条上三叔在城里的地址他是记得非常清楚的,而且崔桂花也把去的路线给他仔细地说过几次,不带一分钱出村,却能够揣着大把的钱回来,那才是真爷们,真本事,别人肯定没这样做过,但他方宝就可以,当发了财回村,也可以在崔牡丹面前将头抬得更高,然后发出得意加快意的大笑声。
于是,他回转了身子,继续向南而去,渐渐的,离皇妃村村头的那块已经斑驳,但仍然让村民荣耀自豪的贵妃牌坊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