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里的路灯坏了没人修,漆黑的一片,用打火机照着上了三楼,刘启强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并按开了门内的灯,方宝走进去一瞧,却见这是一间两室一厅的老式房屋,客厅里有沙发与彩电,不过屋子一片凌乱,显然住在裏面人没有随时保持清洁的习惯。
在火锅馆里,看得出来刘启强是很好酒的,不过他的酒量似乎并不怎么好,走路已经歪歪斜斜了,只说了一声:“自摸,你把方宝安排好,我睡了。”就进了其中的一间屋子,脸脚自然是不会洗了。
孙百祥和谢子华拉着方宝进了另一间屋,却见甚是狭窄,但就像是他在学校食堂的宿舍一样,安着两张高低的铁床,下面都有床铺,不用说是孙百祥和谢子华的床,而两人上面都空着,还可以住人。
对于这些小混混来说,最服的当然是能打的人,孙百祥对方宝相当的亲热巴结,去刘启强的房间找到被褥在自己的上铺给他铺好了床,就让他去睡觉。
……
到了第二天,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睡到午后才醒,穿好衣服到了客厅之后,没人弄饭,孙百祥去打了一个电话,没一会儿,就有人送快餐上来了。
吃完饭,刘启强再次打量着方宝,然后对孙百祥道:“自摸,从今天起,方宝就算是我们的人了,你把我的规矩说一遍,让他记住。”
孙百祥点了点头,便对方宝道:“我们老大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他的规矩是不许人破坏的,你好好听着。”
听着方宝“嗯”了一声,他便道:“第一条,听老大的话,赚的钱不许私吞。第二条,做兄弟要讲义气,不许做出卖兄弟的事。第三条,别他妈的认为自己是混混就拽,要亲善左邻右舍,不许在本街偷鸡摸狗,看见老人过马路要搀扶过去,看见小孩子摔倒要扶起来,要做有素质的混混。”
开始的两条,方宝听着还没有什么,但听到最后一条,顿时笑了起来,不过觉得这条规矩订得倒还挺人性化。
孙百祥望着方宝道:“还有一条最重要的,兄弟泡妞要是被打了,必须为兄弟出头找回面子。”
谢子华一听,就凑在方宝耳边道:“别听自摸的,这一条是他乱说,他做人的原则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为美女插兄弟两刀。为他泡妞,我们已经帮他打了不少架了。”
孙百祥顿时瞪大了眼睛,道:“假妹仔,你敢说我的坏话,小心我把你鸡|奸了。”
谢子华顿时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上道:“好啊,你来,老子把你的小鸡鸡扯下来塞到你的B嘴裏去。”
瞧着手下打闹,孙百祥呵呵的笑着,对方宝道:“对了,方宝,我们这裏的人都有绰号,你有没有,听说你挺能打,要不要我给你取个威风的。”
方宝闻言,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好朋友,而且从群豺中浴血救过自己,结果在山洞里牺牲了的野狗癞皮,他决定纪念这位忠诚的好朋友,便道:“我有绰号,叫做癞皮。”
刘启强听了,摇头喃喃道:“癞皮,癞皮,好像不怎么威风啊。”
方宝微微一笑道:“是不怎么威风,不过我会让很多人都知道。”
他的话充满自信,实在和孙百祥他们不一样,刘启强立刻拍起他的肩膀道:“好,好,我喜欢有信心的年轻人,你今后就叫癞皮,是菜园坝六虎之一了,反正自摸他们的绰号也不好听。”
……
就这样,方宝和这群小混混生活在了一起,并且更进一步的了解了这些人。
刘启强原来是一个老牌国营企业的工人,十年前下岗,一直没有找到固定的工作,老婆受不了苦,就带着孩子嫁给了另外的男人,他一气之下就动起了歪脑筋,去偷了一身交警服拦车罚驾驶员的钱,结果没多久就被发现抓捕判了一年半的刑,不过在狱中认识了七哥的得力手下“铁锤”,出来后跟了他一段时间,但后来“铁锤”见他没什么本领,就没用他了,他便到家里,打着“铁锤”的名头收了一帮小弟,在菜园坝一带混饭吃,不过由于没什么领导才能,小弟们就越来越少,只有孙百祥他们五个了,而且好的地方都被别人占去了,他们活动赚钱的范围也愈发小了,偶尔招摇撞骗成功的几率也不大,平常只能勉强过生活。在五名小弟之中,孙百祥是最滑头的一个,他这个“自摸”的绰号倒不是从麻坛中得来的,而是人长得对不起观众,又没有什么钱,只有经常通过毛片与五指姑娘交往,故有此名。而假妹仔谢子华和方宝一样,也是从偏远的山区出来的,开始在城里学美容美发,谁知当了三个月的学徒,因为长相秀气,就被老板逼迫着去当了一段时间的“少爷”,也就是俗称的“鸭子”,忍受不了那些老女人对人格的践踏与身体的蹂躏,就跑出来了,结果遇到了刘启强收留了他,这人的语言不多,但性格还是有的。至于“猎刀”袁家国,家里面条件其实不错,父母都是公务员,不过他超爱上网打游戏,耽搁了学业,连普通的大学都没有考上,被父母狠骂了之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和孙百祥他们混在了一起,虽然常常背着一把猎刀式的匕首,但胆子不大,到现在都还没有真正的捅过一个人。而孔家兄弟则是单亲家庭,父亲在他们小时候就和母亲离异了,并且离开了这个城市从此下落不明,靠着母亲帮饭馆和外公外婆微薄的退休工资把他们拉扯大,孔老大在学校就好勇斗狠,结果把弟弟也影响到了,一起跟着刘启强,除了是因为离家近之外,也是他顶着“铁锤”的名头,希望有一天能够去跟着真正有前途的老大混。
跟着这些人熟了,方宝也在看他们有什么生财之道,一个月之后,他就明白了,除了摆地摊和偶尔去诈骗那些才从农村出来没有见识又贪财的乡下人之外,他们还有一条生存之路,那就是赊账,平常的快餐以及吃火锅聚餐的钱都是欠的,不过刘启强对老街坊手下留情,没有去欠他们的钱,而是针对一些外地人开的馆子,这些人要是不赊帐,涂屎浇粪,剪电断水之类的各种小麻烦就会无穷无尽,还好的是这个居民聚集区甚是热闹,各个饭馆的生意都算是不错,而他们欠的钱也不多,老板们一个月损失几百元也就算了。
方宝问过了孙百祥,这才知道,常常听说的什么黑社会收保护费在一般的商铺是行不通的,不仅民愤大充满了风险,这种费用只能在那些大型的娱乐场所去收取,不过这些娱乐场所几乎都有黑白两道的大哥罩着,像他们这种小混混,哪里拢得了边,只需要裏面的保安一瞪眼,就要骇得乖乖的闪开了。
不过,在近段时间里,方宝听得最多的就是他们对一伙人的埋怨,这伙人领头的叫做黄跃,由于长得又黑有胖,因此绰号叫“黑胖”,手里下有三十来个兄弟,而且个个年轻力壮,现在把菜园坝的火车站与汽车站都占了,谁要想进去卖东西,都需要给他们交“管理费”,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倒卖火车票,那可是一笔油水很足的大业务,现在全由黄跃的人把持着,谁也插不进去手。
……
方宝要接近“七哥”,然后利用他的势力去打击“判官”,当然不会默默无闻的跟着这么一个没用的老大,一个月后,在他打听好所有的一切之后,这天早上一起床,就径直推开了刘启强的房门,坐在他的床边笑嘻嘻地道:“老大,我想跟你商量一个事。”
刘启强打了大半夜的麻将才回来,一般是中午才起床的,听着他的声音,连眼睛都不睁,朦蒙胧胧的道:“什么事,等我睡醒了再说吧。”
方宝和刘启强熟了,知道此人虽然没用,只是仗着“铁锤”的名头收些小弟维持生活,但还是一个随和的可爱型老大,便一把掀开他的被子道:“我有个发财的路子,关系到我们菜园坝六虎的未来,你听不听?”
虽然已经到了春天,但外面下着小雨,天气还是很冷的,被子一掀,刘启强就卷起了身子,然后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把被子重新拉着盖上,然后挥了挥手,打着呵欠道:“快点儿说,说完了就出去,我真是困得厉害了,妈的,昨晚手气不好,输了一千,今天养足了精神,一定要捞回来。”
面对着这个胸无大志,只知道在麻坛里厮混的老大,方宝心中暗笑,便道:“我在想,你是不是去找黑胖谈谈,把汽车站和火车站的业务分给我们一些,我们现在混得太差了,应该努力进取,发展自己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