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良这波反向操作,着实惊呆了刘玉经。刘玉经觉得,自己堂堂玉雕界大师,不能被一个年轻人带乱了节奏。不过,既然对方问了,若是不回答的话,又显得他自己不懂。然而,刘玉经是真的不知道是汉代哪位将军的,他只知道是汉代墓中出土的玉牌。当时玉牌的卖家转手,亲自向他透露过,玉牌确实是件冥器,不过已经过多次转手。“年轻人,你说你的便是,何须问我,难道你不知道吗?还要问我?”刘玉经不想承认自己的确不知道到底是哪位将军的信物,因为他不想在年轻人面前丢了面子。吴良看到刘玉经这番举动,就判断出来刘玉经很有可能不知道,但也看破不说破。一来吴良给刘玉经这个玉雕界大师留个面子,二来他压根就没把这个当做是炫耀的资本。“这块玉牌的主人,是汉平帝在位期间的大司马车骑将军、安阳侯王舜,虽不是历史上特别有名气的大将军,但好歹也位列安阳侯,就雕工来说,汉代的玉雕手法多样,不乏精雕细琢的作品,但这块玉牌很明显要古朴一些,毕竟是武官,陪葬品中肯定剑戟和盔甲较多,当然在古代能携带玉牌入葬的将军,证明在当时地位比较高。”“不错,正是安阳侯的东西,小伙子你眼力不凡啊。”刘玉经其实根本不知道这就是安阳侯王舜的信物,此时这样说,也是为了不丢人罢了。吴良跟很多人社会各界的老狐狸打过交道,自然能够看穿,只是懒得去拆穿对方。刘玉经此刻一副认真的表情,点头说道:“嗯嗯,不错,你很懂行啊。”这次,刘玉经可不是装了,他作为当代玉雕界的大师,自然研究过古代的雕刻手法,对汉代的雕刻技艺了如指掌。因此,在听到吴良这一番讲解之后,刘玉经更加认真的审视吴良。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不简单,对古代玉雕的技艺特征,十分了解,似乎是个行家?刘玉经心中疑惑不定,反正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真心没见过如此年轻的行家。面对刘玉经,吴良依然面色不改,继续说:“在技法上,简练的雕刻技术,汉代玉器的品种、数量达到玉器史上第一次顶峰,它的雕琢技术当然也有所改进,最突出的是‘汉八刀’和‘双沟碾法’,反映汉代雕饰的简洁明快,刀法精纯流畅,在双沟线纹饰中得到充分的体现。你看这块玉牌,虽然看起来朴实,但雕刻刀法很流畅,纹饰的厚实、简洁,在此得到体现。”吴良讲了雕刻手法和技艺,让刘玉经眼前一亮。但是,刘玉经也并没有完全相信吴良是个真正的行家,毕竟吴良这些分析带有一定的偶然和运气成分,万一是吴良瞎蒙的呢?刘玉经继续听,吴良继续讲。吴良已经给够刘玉经面子了,不是谁能听华都最大败家子唠嗑,若不是因为刘玉经是当代玉雕界的大师级人物,吴良也懒得多费口舌,合约都签了,你不认也不行,其实可以省去很多事情,就算吴良不来见刘玉经,也完全没毛病。“汉代玉器的纹饰方面,出现了异兽灵物图纹,主要是用来辟邪,因此玉辟邪的制作首次出现在汉代,玉辟邪的出现一方面是受古华夏原有异兽神话的影响,另一方面,当时西域有许多关于异兽的传说流入东方,西域一些动物也被带到中原,汉代玉器有比较多的纹饰,特点是很多的玉璧有加添螭龙、螭虎、卧蝉、雷云纹等装饰,你这块玉牌上有层浅浅的纹饰,这是雷云纹。”刘玉经点点头,说道:“分析的不错,汉代玉雕的特点,被你分析的通俗易懂,没有瑕疵,不过你又凭什么说这块玉牌是安阳侯王舜的信物?这玉牌上并没有任何王舜的封号,你的依据是什么?”在玉雕研究以及玉雕历史发展进程这方面,刘玉经自认不弱于吴良,但是比起古玩鉴定,那就不如吴良了。这种问题,在吴良看来,就是步步高点读机。“其实也不难,我是结合玉雕汉代玉雕的发展历程来进行分析,汉代玉雕成就在玉文化的历程中尤为凸显,这是一个富有创造性的时代,丰富多彩的艺术形式层出不穷,汉代美学思想的发展,原有儒家美学思想也受到了挑战,提倡真美,反对虚美,对褒古毁今提出了强烈的批评,玉雕作品的特点,由虚变实,原本注重神学的玉雕作品,也逐渐演变成贴近现实生活的作品,而你看这块玉牌的特征,正好符合安阳侯王舜那个时代,哀帝死,王莽执政,王舜为车骑将军,迎立平帝,王舜迁太保,这些都是史证,当时有头有脸的大将军就这几个,就算用排除法也能排的出来。”当吴良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几秒,他面向刘玉经,微笑说道:“差不多就这样了,这块玉牌的各项特征,以及足以证明是汉代安阳侯王舜的信物,但还不能来代表汉代玉雕,这毕竟不是典型的汉代玉雕作品,至于我判断这是安阳侯王舜信物的更加细致的细节,就不在多说,更加细致的层面,没有一个钟头根本讲不完。”吴良讲了这么多话,已经算是破天荒。这是卖刘玉经个面子,在拿下玉满堂时没有与刘玉经商量,现在聊这么多是给玉雕大师个面子。这是情分,但不是本分,既然合同已经签订,白纸黑字,已成定局,就算吴良不来赴约,刘玉经也只能生闷气,丝毫没辙。刘玉经听吴良分析了原因,思路逐渐明朗。他研究过汉代玉雕史,把安阳侯王舜所在时间线安插进去,基本上与玉雕发展史吻合。到这里,刘玉经已经被吴良深深折服。虽然说不上吴良的造诣有多深,但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看来,你懂的真的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