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一生见到的最壮观的景象,现在天并没有黑,但德国人炮口喷出的火光还是把天边照得一片通红,就像是火山爆发一样,炸雷似的炮声连绵不绝,我们的周围瞬间掀起了高高的水墙,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要把我们全部吞没掉的海啸,人们的说话声完全被炮弹的爆炸声淹没……”、“老虎”号的舰长比利上校对他看到的德国舰队齐射时的情景心惊不已,“很快,我们的军舰剧烈的抖动了起来,一些人站立不住摔倒在地,我知道,我们应该是中弹了。”
德国舰队的首轮齐射极为准确,“老虎”号被一发德国人射来的305毫米炮弹直接击中了左舷,剧烈的爆炸让她的这一侧的所有副炮都失去了作用,炮手们非死即伤,“老虎”号立刻燃起了大火。
在“老虎”号被击中的同时,在贝蒂的战列巡洋舰身后的三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也纷纷中弹,一发大口径炮弹在“巴勒姆”号战列舰司令塔旁边爆炸,弹片从观察窗飞了进来,打死了两名军官,埃文。托马斯少将也被弹片击伤;“勇敢”号战列舰的舰首连中两发炮弹,舰首甲板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扭曲的钢板卡住了前炮塔;“马来亚”号也挨了一炮,两门副炮被毁,并燃起了大火。
此时的英国舰队周围的海水仿佛开了锅一样的沸腾起来,杰利科有生以来第一次目睹敌人如此强大的炮火,心裏充满了震惊和感叹。
在德国人的首轮炮击中,“英王乔治五世”号和“爱尔兰”号也被击中,但不是要害,因而损失不大。
德国舰队的凶猛炮击给英国水兵们造成了不小的震骇,但英国人立刻就开始了反击,对比德国人的攻击,已经调整完阵列的英国舰队的炮火显得更加可怕和猛烈。
“……当时我们刚好从一艘英国战列舰的上空飞过。”当时乘坐水上飞机观战的中国海军观察员巴天石少尉记述道:“我认出了那是英国舰队的旗舰‘铁公爵’号,她当时正用全部的主炮向德国舰队射击,随着炮口喷出的火焰,一侧的海面被气浪掀出巨大的波纹,……我向远处望去,德国军舰完全被笼罩在了水幕之中,仿佛陷入了水幕布成的森林……”
英国舰队的强大火力给舍尔本人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我下达开火命令之后,英国战列舰差不立刻就开始了反击,他们的军舰比我们多,因此攻击也要更加猛烈,……不清楚有多少发大口径炮弹落在了我的旗舰周围,所有的一切都被爆炸声淹没……”
这是人类海战史上空前猛烈的炮击,两支舰队都在倾尽全力向敌人倾泻炮火,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给敌人以更多的打击。
“……双方的炮战十分激烈,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巴天石少尉说道:“海面上全是火焰和浓烟,一开始我根本无法分清谁给对方的打击更多一些,差不多过了二十分钟,我才渐渐的发现了这当中的区别。德国人的火炮射速更快,打得也更准,德国战列舰差不多每隔20秒就有一轮齐射,而英国人的射速就要慢一些了……现在双方都有很多舰艇被对方的炮火击中,英国人的炮弹似乎威力不足,所以看上去他们吃的亏像是大一些……”
英国炮弹低劣的穿甲能力带来的弊端此时完全暴露了出来,尽管英国舰队占有火力上的巨大优势,但一时间却不能迅速给德国战列舰以致命的伤害,而德国人快速精确的炮击却给英国舰队带来了极大的损失。
在德国舰队的猛烈轰击下,贝蒂的座舰“狮子”号被“吕佐夫”号接连击中,只剩下两座主炮塔可用,“皇家公主”号也被“德弗林格尔”号被击中,燃起了大火,失去了所有的副炮。“不屈”号和“不挠”号的舰首都被击穿,贝蒂成功的阻止了希佩尔抢占自己的“T”字头,但却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而现在,贝蒂又要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了。
16时2分。贝蒂给杰利科发来了电报:“命令战列舰的前锋跟着我(‘狮子’号)走,我们可以截住敌人。”
由于电报是通过“皇家公主”号转发的,事实上,在杰利科收到电报的时候,贝蒂已经毅然开始了行动。
“……他下达命令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想学中国海军的刘步蟾将军当年在‘巴士海战’时做的那样,不顾一切的完成敌前横切的机动。”查特菲尔德舰长事后这样回忆道:“我们明白他的想法,也都不遗余力的支持他,希望他能够成功,……他是皇家海军当中少有的具备超乎寻常的战场感知能力和领导才干的舰队指挥官,一向以作战勇猛、敢作敢为和不拘泥于传统束缚而闻名,今天,很多人指责他在这场海战中的表现过于鲁莽,说他是一个有勇无谋的人,我们大家都为他感到不平,纳尔爵勋爵不也曾被人称为‘大洋上的亡命徒’吗?刘步蟾将军不也是每一次战斗都冲锋在前吗?那些无知的人不知道,泼辣凶狠的攻击精神正是在激烈残酷的海战中打乱敌方部署的最好方法,只要能够为主力舰队创造最有利的战机,无论什么样的冒险都是值得的……”
此时的贝蒂毅然下令,所有的舰艇(6艘战列巡洋舰和3艘快速战列舰)用最高的航速(24节)跟着“狮子”号前进,实施敌前横切机动。
但让贝蒂不知道的是,舍尔已经洞悉了他的想法。
舍尔最担心的,其实就是被数量上占优势的英国舰队拦住去路。
对于巴士海战中刘步蟾对马卡洛夫的那一次致命的横切,他曾经研究过很多次。
当他看到本来在他面前的贝蒂居然加速向希佩尔所在的位置猛冲,他就已经明白,贝蒂想要干什么了。而此时由于受六艘老式战列舰的拖累,舍尔舰队的航速仅能达到18节,一旦被贝蒂抢占了“T”字头射击阵位,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让希佩尔集中火力,攻击敌人的前锋。”舍尔放下了望远镜,沉声命令道:“让第5分队和我们一起帮助希佩尔。”
接到了重新分配火力命令的德国战列舰队开始调转炮口,改变了原来的捉对撕杀。“吕佐夫”号本来一直在同“狮子”号交战,这时“德弗林格尔”号也加入了进来,和“吕佐夫”号一同向“狮子”号射击,“毛奇”号和“赛德利茨”号联手攻击“皇家公主”号,“冯。德。坦恩”号和“国王”号攻击“老虎”号,“大选帝侯”号和“边境伯爵”号攻击“新西兰”号,“威廉王储”号和“凯撒”号攻击“巴勒姆”号,“路易特波德摄政王”号和“凯瑟琳”号攻击“勇敢”号,“腓特烈大帝”号和“奥斯特弗利斯兰”号攻击“马来亚”号。在局部上形成了“二打一”的局面。
后人在评价舍尔的这个重新分配火力的命令的时候,往往不吝赞美之词,将他这个命令和前此的“转向西北”的命令看作是他在日德兰大海战中作出的“最为关键的决定”,事实上,舍尔这么做完全是出于无奈,将主要火力集中在敌人的前锋势必会给自己本来就异常薄弱的后衞部队增加更大的压力,但对舍尔来说,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因为直到现在,他亲眼见到了英国舰队那地动山摇般的凶猛炮击,才知道“第一和第二”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他此前对英国舰队的实力估计不足,因此他现在要考虑的,不再是追求胜利,而是怎么样把公海舰队从毁灭的边缘当中拯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