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浮动着温暖又暧昧的气息，暖暖的，热乎乎的，令她的身心都烘得无比火热。只觉得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听见他说，“你还有事么？”唐笑猛地抬头看他。空旷的大殿，越发衬托得他的身姿高远、威严且冷酷。他神色淡淡，并无过多情绪，可她瞬间便觉得，那些暧昧与情愫，全部都是自己的自以为是。狼狈而尴尬！便很是仓促的、慌乱地道，“那我先回去了。”“回哪里去？”唐笑已经心乱如麻，凭着本能回答，“回、回我外婆家啊！”沐染沉默了片刻，“吾好似说过，让你在宫里好好养伤？”唐笑咬了咬下唇，样子有几分委屈，绞着手指头，“我要养伤，去哪儿都能养。”她也是有情绪的好不好？绝不可能让他这样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那上面又沉默了。须臾，无形的威压与霸道如一道大山般向她压迫而来，令她不受控制地浑身战栗。可她绝不退缩，凶狠地瞪过去，眼里是毫不妥协的倔强。沐染高大的身躯缓缓移动，踩着台阶，一步步走下，夜色般深沉的双眸看着她，神色淡漠，没有波澜。可那股威压与霸道犹如有实质一般扑面而至，令她的灵魂都在颤抖。他在她跟前停下，深深注视着。她的双脚发软，很没出息的要跪伏下去。她握着拳头，咬牙一动不动，别开脸，像和谁较劲，一声不吭。然而，下一刻，他的大掌缓缓落在她的头上，摸了摸她的头。“很晚了，回去歇息吧。”他薄唇轻启，带着一丝温柔的声音，在整个大殿回荡。他转过身，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虚空，只留下满室的黑暗。做完这么亲昵的动作，他就这么走了？唐笑瞪目结舌，不敢置信。这混蛋，每次都是这样，撩了她就走，丢下她一个人在这儿胡思乱想！这以后，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唐笑在原地咬牙切齿，正考虑要不要利用虚空符跑掉，黑先生闪身而出，“唐姑娘，请移居念希宫。”唐笑愤愤然，双脚却是自动自发地跟着黑先生走了。大黑狗与火麒麟落在了他手里，就就先住下，把它们救出来再说吧。她如是说服自己。可等她去了念希宫，却发现，这是沐染居住的宫殿。“混蛋！”以前被沐染带回来时，她是住过这里。可后来，她不是与君鸾住在别的小院了吗？怎的还把她带回来这里？这是沐染的意思，还是黑先生自作主张？唐笑气恼不已。四周全是他留下的气息，令她心头躁动，气息不稳，暗自脑补了许多画面……不行，再这么下去，她非得精、尽人亡，不是，流鼻血身亡！“黑先生，你给我出来！”黑先生假装听不见，装死中。“你再不出来，我把这里给砸了。”黑先生：砸吧砸吧，今日您两只宠物不也把大殿给毁了么？陛下说什么了吗？唐笑气结。她是不敢砸，也舍不得砸。这里有沐染的太多东西，也是唯一让她近距离接触他的地方。罢了。如若自己内心平静，身处哪里，都不会起波澜；如若自己心烦意乱，去哪里都呆不住。如此想通了，便盘膝坐下修炼。暗处的黑先生暗暗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看那黑沉沉的天空，决定还是去见一见沐染。御书房。沐染双手背负在后，静静地看着窗外。天将拂晓，夜色似明似暗，月亮流连不舍不肯归去，太阳却已迫不及待要冲破黑暗。“终归是急了些。”他叹息一声，缓缓转过身。案桌上，摊着一副陈旧的女子画像。女子姿容绝美，风姿绝代，乍然一看与唐笑有几分相似。然而，她的气质高冷，眼神睥睨，如同君临天下的女王，唯我独尊，傲立天地间。画像的边儿上已起毛，许是被时常摩挲，淡漠如烟的眼眸和殷红的唇，这两个部位已变得有些起毛和模糊。他怔怔看着，双眸似有什么东西，如冰雪消融般一点点化开。他修长的手指，落在了画像上。仿佛画中人就在眼前，细细地抚摸着，描绘着画中女子的眉眼轮廓，万分眷恋与爱怜。沐染的脸上，不再是淡漠、威严，取之而代的，是温柔、怀念以及一丝伤感。他好看的唇角扬起，笑容浅浅的、轻轻的，像是怕惊扰到谁似的。“希儿啊，吾等你太久了，快些归来吧……”沐染微微闭目，因情绪的过分压抑与隐忍，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下。再次睁开眼时，眼眸里已恢复了平静，没有半点涟漪。“陛下。”黑先生在外边叫了一声。沐染没有回应，只是慢慢地将画像收起，将靠墙书柜的暗格打开，小心地放了进去，再转过身来。“何事？”“属下有事要禀。”“进来吧。”沐染坐下。黑先生推门而入。“陛下。”黑先生将成琉婉要将唐笑抓走、李统领悍不畏死保护的事情说了一遍。“女相大人许是察觉到唐姑娘便是那日与她赌石的女子，才针对下手的。您看，要不要……”“随她去吧。”沐染不甚在意地道。“可是，唐姑娘的修为与女相大人相差太远，万一被她下黑手……”“她还没有那个本事。”沐染深邃的双眸微微带了些寒意。黑先生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不过既然陛下已知此事，他多说也无益。“李统领护驾有功，传令下去，赏黄金万两、珍珠千斛、玉石百枚。”黑先生愕然，陛下好久都没赏赐了，而且，这么大方还是百年来头一回。是因为唐笑吗？“是。”黑先生应下。沐染没再说什么。安静了片刻，黑先生准备告退，却听沐染问，“她可曾歇下？”黑先生愣了半刻才反应过来，“未曾，她还在修炼。”“修炼？这么晚了。”他高大的身躯猛然站起，却也只是站着，黑先生等了半日，也没见他下一步动作。“陛下，不如属下去劝劝她？”“不必了。”竟又缓缓坐回去了。黑先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一阵沉默，空气都像是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