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恨我吗?会吗?”
不知怎的林超脑海中莫名浮现,那残月孤悬的一夜。
往事如烟,林超出神的目光,不由得被战场中心一道遗世独香的绰约倩影深深的吸引住。那一夜,苏琳琅不知道在自己的身体中与祖龙做了多少次周旋、争锋。她明明已经很疲惫、很累,却依旧一句话都不说默默的忍受着身体夺舍的痛苦。
许或是不希望林超为了自己分心,心力憔悴的苏琳琅就算在与祖龙争斗的最后时光里,还把脸上种种憔悴隐藏起来,不与为外人道。
林超依稀记得,冷冽的山风中,苏琳琅还穿着她喜欢的黑色裙子。那是一种纯净的黑,似乎与周围茫茫夜色融为一体。林超眼神怅然,望着战场中心一袭红裙的苏琳琅,仿佛在努力将记忆与现实重叠。
但可惜他的一切努力都只是徒劳。
不知不觉,林超脑海中又萦绕那一夜苏琳琅唯一一次对自己的哭诉,或者说是……苦苦哀求。
“林超,如果有一天我会伤害你,请在那之前杀了我,好吗?”
“求求你,一定……一定要杀了我,我不想做一个遗祸天下的人。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杀了我!”
林超仰起头,空洞的目光望着天空,像是快要窒息一样拼命的呼吸着空气,发出怪异的嗬嗬声。他全身都在颤抖,每一个肌肉、每一个细胞。
一切恍如昨日,记忆如潮般涌上林超脑海,眼前仿佛又浮现了苏琳琅憔悴却倔强的令人心疼的脸庞。
她还在苦苦哀求,夜风中,小小的身体瑟缩着颤抖着,仿佛一只受惊了的小鹌鹑,楚楚可怜,让人不由得想要过去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守护一生一世。
“傻丫头,你可知你的要求对我而言,是有多么的残忍?”林超声音沙哑的呢喃着,喉咙像发堵了一样。他就这样仰着头,任由冷冽的秋风把眼角泪水吹干。
没有人知道当时的林超在听到这席话之后,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苏琳琅的哀求声,就像是一把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子,把他的心脏割了一遍又一遍。那伤口血淋淋的,却像永远不会愈合一样。这几天里,林超每每想起苏琳琅,千刀万剐般的痛苦,就会重来一遍。
他不愿意去想,不想去痛,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自己。
痛苦每天都在继续,每天都在翻着新花样,林超就像每天都会上刑一样,默默地、无声的忍受着一遍又一遍的凌迟般的痛。林超的头终于垂下来,泪水已经干涸。他的目光像是跳跃了无数空间的距离,再一次落在一身鲜血般惊艳的苏琳琅身上。
林超脸上的痛苦隐去、迷茫也消失了。
这一刻的林超,忽然变得像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一样冷酷。苏琳琅还在动用祖龙的灵魂之力阻挡着宇剑深入,她的眉心,一缕殷红流淌宛如一颗上等的玛瑙镶嵌在天使般的脸庞上。一寸,不……只要半寸的距离,宇剑就可以在进一步,刺入苏琳琅眉心深处,绞碎她的神魂。
一旦灵魂破碎,就算祖龙彻底觉醒,也无回天之力。
咫尺天涯……
往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在这一刻,似乎成为了宇剑永远也跨越不过去的沟壑。宇剑在祖龙之力的包裹下如同陷入泥沼,表面银色的光芒,因为林超雄浑的灵魂之力掩盖蒙蔽,如同一个蒙尘的宝珠。东域武者,蓄势待发,身体像是拉满弦的惊弓,随时准备扑身上去以生命作为代价轰然自爆。
那是他们唯一还能做的事,用生命换取苏琳琅一丝丝伤势,用鲜血铺路,告慰即将步入黄泉的十万无辜民众。
林超体内在疯狂的抽取灵魂之力,聚于双目,这种积蓄到达一个临界点的时候。林超身上,杀意狂飙。他的表情依然冷酷,仿佛万丈冰崖下一块大冰砣。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柔情,似水般的柔情,一如徐徐春风温暖和煦。矛盾,就是这样互相矛盾,可以说完全对立的表情出现在同一张脸上,林超反而具备了一丝邪意的气质。
他似是温柔的最后看了一眼苏琳琅,谁又知道,外表的冷酷之下埋葬了多少日日夜夜的肝肠寸断?
“琳琅,我以为我们之间永远也不会出现这一天。你知道吗,我曾经无数次的对自己说过,哪怕你真的成为了一个魔头,哪怕你要杀尽了天下人,我也要坚定不移的站在你身前。
刀剑我来挡,风雨有我在!
我以为这才是一个男人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应该做的事,哪怕,你要杀的人裏面……有我。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错了,错的离谱。琳琅,你太善良了,性格如你,又怎么会甘心做一个女魔头?
就算不是自己的思想主导,可当你醒来的那天,发现自己手上沾满血腥,你一定会第一时间以死谢罪的吧?
呵呵……好傻,你为什么这么傻?
有我在,就算你变成了地狱里的魔鬼,我也会陪你。可你……为什么要善良?”
林超脸上的冷酷如化雪般消融,但周遭气势之中的杀意突然呈几何倍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