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悲泣,大雨冲刷着山上断壁残垣里冰冷的血与一望无尽的废墟。山上似有朗朗书声起,重重雨幕中仿佛浮现一幕幕书院的回忆。
寂寥无人的山路上有座流彩飞阁的圣撵静静地下山而去。
抬架着圣撵的九道身影,落在山路上的脚步很轻,似是不愿再打扰沉睡在这场大雨之中的道门圣地!
圣撵入了菩提城。
尚不知发生何故的城里百姓,纷纷撑着伞聚在街道两旁或城楼门与楼阁中,遥指着那从此沉寂的山,似是在好奇为何再也看不到耸入云天的千年菩提树。
圣撵沉默着穿过主干街道,无论是抬架着圣撵的经天十二星还是天青色帷幔里坐着的青衣道人,都没有理会周围百姓投送过来的好奇目光与纷纷议论。
天东神像与经天十二星覆灭书院之事,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这天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其中真相终究会沦为城里百姓与天下人的谈资,或在旭日东升日,或在雨停时,都注定无法隐瞒,天东自然不会因此去堵天下悠悠众口……
圣撵出了菩提城。
圣撵走在雨水冲洗的官道上。
经天十二星脚下缩地成寸,浑身不沾半滴雨水,转瞬间便远离菩提城二十里。
圣撵静静的走在林间。
迎面驶来一辆灰色的马车。
拉车的马健步如飞,速度快得似是一头飞奔在雨中的猛兽,又像是逮捕猎物的雄鹰,那马车刹那跃过百丈距离冲向圣撵。
经天十二星自然不是寻常轿夫,在看到这灰色诡异马车的第一眼便已经心生警惕,又岂会轻易惊动圣撵里的师尊。
马车没有撞到圣撵,因为在那些不寻常的轿夫身前一米之处,马车与马撞到一层无形的空间界壁瞬间粉碎成渣。
马车粉碎之后,天空里滚滚而来一阵极不寻常的黑云。
那黑云铺卷,从出现到遮蔽这林间的天空只用了一刹那间。
一刹那间,周围便彻底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风吹不进,雨打不进的黑暗。
经天十二星骤然停下了脚步,警惕着四周。
圣撵里的青衣道人也随之睁开了星河变幻不定的深邃双眼。
遮天蔽日雷光闪烁的黑云里出现两个灯笼般巨大的眼睛,那双巨眼透射而出两道恐怖的光束,带着猩红色与狰狞,仿佛远古苏醒的神魔兽。
那双眼睛在盯着圣撵里的人影。
“魔、惩、天!”
青衣道人与黑暗天空里那双令人恐惧的血腥眼眸对视,然后皱了皱眉,口中以一种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喃喃着。
青衣道人陈圣说了三个字。
三个已经五百年没有人提及的字。
然后圣撵里来自天东的青衣神像便被遮天蔽日蒙蔽天机的黑云卷去,消散于无影无踪。
黑幕以一种无法形容的速度自天空里褪去,风吹面而来,雨继续滴落在林间大地,官道上的经天十二星面上之色错愕得难以形容。
虽然青衣道人很轻,轻如一片鸿毛。
虽然青衣道人气息微妙,微妙到连呼吸都与天地融合在一起。
可身为天东神像座下弟子,经天十二星即便是不用转头,也能够感觉到九人合力所抬架的圣撵里,已经空空无人!
“是谁?”
九道身影彼此相视。
眼中带着震撼,带着些许焦虑。
他们实在想不出如今的四海八荒,究竟还有谁有这般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手段。更令人觉得难以置信的是,那莫名且诡异的黑云竟是在天东八百宗经天十二星眼皮底下肆无忌惮地挑衅圣主大人!
温润如玉的九星天机环顾着四周,于心中叹了声气。
他知道在那三千世界与忘情川里,被庄院长与断烟客纠缠的圣主先后受了些许暗伤,虽无大碍,可却耗损不小。
方才那阵奇异的黑云能够在他们毫无察觉之际侵袭而来,并且挑衅圣主,明显是来头不亚于天东神像甚至连修为都要同在神引境的存在。
一位随着黑色诡云而出现的圣人!
以算尽天机的手段在漫天雨幕和四方山林里寻不到半点儿可疑踪迹的九星天机脑海里顿时跳跃出一个名字。再联想起数年前书院开学日无相道宗的身负重伤,他不假思索的说出了那个名字。
“白知秋!”
“魔门门主?”
“方才那是魔功魔惩天?”
这个名字入了其余八位师兄弟的耳中。
众人才彻底恍然大悟!
九位天东大人物正要动身前往魔门两界山验证猜想,林间却忽然传来几声女子的欢快玲珑音。
九人齐齐循声望去。
一阵残风呼啸而至。
残风过后,不远处林间多出了几道本不存在的身影。
那几道身影聚在一起,是一幅静静的画,风雨所不扰的画。
画里,两名妖艳的女子依偎在瘦骨嶙峋的妖异男子怀中享受着那只在身体上下来回游动的粗糙手掌抓住饱暖乳、峰时所带来的欢乐。
画里,树下有对儿下棋的老头。草坪上躺着喝着酒的乞丐。
乞丐喝酒时,那双眼睛一直盯着树顶那位总是用匕首修指甲而一言不发的怪胎。
画中七人。
七位看起来颇有闲情逸致纵欲捉欢的身影,组成一幅与这大雨天气并不和谐的画面,在经天十二星眼前。
算无遗策的九星天机音色里带着几分狐疑:“是你们?”
天东圣主与诡异黑云消散之后,这来自帝王盟素来极少露面的七位大流沙便是陡然出现于此,拦住了经天十二星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