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姜毓的沟通并没有一个明朗的结果,褚英仿佛生了闷气,他抿着唇出了老房。而后气恼而幼稚地衝着外面的墙柱上猛踢,发泄郁结。
林文卿起初并不拦他,因为觉得正需要一个地方给他发泄。又过了若干时间,褚英仍然精力十足地捶打着墙面,乃至手上都开始出现血迹,林文卿不得不出手阻止。她抓住褚英的左臂,包裹住他的手掌,轻叹道:“别生气了。”
褚英也许是累了,在林文卿靠近后,他便将头垂在了她的肩上。林文卿本就长得比寻常女子要略高些,此时倒正好给他靠住了肩膀。
“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他有一千一万个方法,去让齐王心疼,收手。可他就是不,就这么直挺挺地等着,看着。等齐王给的最后判刑书,给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褚英顶着林文卿的肩膀,闷闷地说道。
林文卿拍着褚英的背,不知该如何劝解。姜毓太骄傲。他越是在意齐王,就越是不愿用那种种手段去影响之。他偏就这样在一旁看着望着等着。其实聪明如他又何尝不清楚自己父亲的脾性呢,只是……
她心中一声叹息,轻轻推开褚英,说道:“英,走吧。他已是犯傻入痴,你再着急也是无用。”
褚英也是一时气急,而今冷静下来自然也就不会再失态了。两人才定下心神,打算离开,林文卿就看到一抹极为眼熟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方录!”她惊讶间,失声唤道。
方录形色匆匆并没有注意到如木柱般树立在门外大树下的褚英与林文卿。林文卿与褚英对视一眼,立刻有了决断。两人尾随方录又返回了大牢。
在付出了一锭金子的代价后,差役便把二人引到了平日衙役们偷听壁角的隐秘所在,恰好可以将方允与方录的动静听得个一清二楚。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主动去趟这趟浑水?”这是方录的声音,咄咄逼人,带着责怪的意味,“方允!我在问你话!”
“齐王是个宽厚的人,我不会牵连到亲族的。所以,你不必担心。”
“混账!我从来不是担心这个!你到底在想什么,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
“要我像你们一样薄情寡义,我方允的确做不到。”
“薄情寡义?你……”
“难道我说错了?整个曲沃如今都想着要过安乐日子,只怕你们没有一个人再想过如画姐吧。”
听到如画姐四个字,林文卿克制不住地浑身一震,被一旁的褚英发觉。褚英疑惑地看着她,她只得微微摇头,用气声回了一句没事。
“如画姐已经走了。我们除了想念她,还能如何。你这般作践自己,你以为她会高兴吗?”
“……如画姐,她如果回来,大概也不会阻止我吧。反正她对周家也是恨的。”
“周家,如画姐和周家有什么关系?”方录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结巴了。
“呵呵,方录你果然还是这么老实。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如画姐和贤妃娘娘长得如此想象吗?那是因为她们根本就是姐妹,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姐妹。”
“胡说。这怎么可能。”
“你也是读过书的,细想一下周缙丞相和长公主的姻缘是怎么成的,不就明白了。沈惜姐和如画姐都是随着淑云夫人被周家乃至齐国刻意遗忘的人。”
“如画姐如果是昭华长公主的女儿,又怎么会被留在淑云夫人身边呢?”
“那是周缙大人做的手脚。那时,淑云夫人和长公主同时生产,可淑云夫人生下了死胎,而长公主生下了双胞胎。为了安抚淑云夫人,他便使了这偷龙转凤之计。”
“……便是有这么一段纠结。那也是上辈人的事了。周缙大人、长公主、淑云夫人俱已仙逝多年。你又何苦要去帮陆家陷害如今的周家呢。照你这么说,那些可都是如画姐的亲手足啊。”
“哼。亲手足。这亲手足却设计如画姐,让她代替那位贤妃娘娘远嫁和亲?让如画姐去晋国那种番外之地受苦,留贤妃在此安享富贵。这样的手足,倒真是好啊。”
“如画姐嫁到晋国去了?你从前不是这么说的。”方录的声音涩然而缓慢。
沉默蔓延,从墙的那边到墙的这边。林文卿没想到自己苦苦寻求的答案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得到,画姨和周家的关系解密了。她当年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周家、离开齐国的话,想再从周家身上找寻出画姨如今的去向已是完全不可能了。
她心情沉重地转过头,却发现褚英的神色竟不比自己好看多少,仿佛也听到了一个极震撼的秘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