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家这么热情大方,林文卿倒不好意思显得过于生分,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好久不见!德妃娘娘一大早却是因何事前来万安宫?”
“我奉陛下之命,来探视贤妃娘娘,这不也才刚出来呢。”苏绾看着半年未见的林文卿,屈身行了一礼,说道,“对了,苏绾还没正式向文靖公子道歉过。还请受我一礼。”
林文卿看着苏绾,如今的德妃行礼道歉,心中对于那当初被其利用的愤恨,早就被这半年的时光消磨得七七八八。而今再看到苏绾,首先想起的竟是初见她时,她学习那套水袖舞蹈的韧劲。
林文卿点了点头,说道:“德妃不必如此。只要你求仁得仁,于心无愧就好了。”
苏绾立刻就看透了林文卿眼底的释然,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对于林文卿还是相当欣赏的,半年前虽然利用了此人,但始终还是希望能和她平等交往。脸上也现出了真诚的微笑,与其对视。
当两人正想再多说点什么,就听得外头传来一阵阵嘶喊,极不寻常的情形令两人同时一惊。“这声音……”林文卿听声响来自于宫门之外,连忙向那边跑去。苏绾亦紧随其后。
两人赶到宫门口,但见万安宫的一众侍衞正六神无主地原地转悠,却迟迟不敢开门查看。
林文卿出声喝道:“出了什么事?”侍衞还是认得她的,知道此人是二皇子并褚英公子的好友,忙回道:“小的也不知道啊。忽然就听到外面的叫嚷声。”
“开门!”苏绾当机立断道。她是宫中正自得势的四妃之一,她的命令侍衞自然不敢不听。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一抹熟悉的身影面貌就这样的出现在了林文卿与苏绾的视线里。
“姜毓!”林文卿惊呼道。
姜毓手持宝剑,插在地上,正监督着自己的手下人办事。他听到有人唤他,便转过头来,看到林文卿与苏绾并肩站着,略略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冲林文卿笑了笑。
且看另一面,原本堵在宫门外的神棍们此时却正呈狼奔豚突状,不过这些常年在丹房炼药或在室内念咒的神棍们,论力量或速度都不可能是姜毓这些百战将士们的对手,很快地,神棍们就通通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虽然被绑了,不过养尊处优惯了的他们依然嘴上不肯服输,大声叫道“无礼的家伙,你们想做什么!我们可是奉了齐王之命,来为贤妃消除厄难的。你们这么做,是想无故造反吗?”
姚大勇听到“造反”二字,挠了挠头,大声骂道:“胡说什么哩!你奶奶的才造反呢。我们皇子将军,那是齐王陛下的二儿子。有儿子会造老子反的吗?当朝的贤妃娘娘,温文的……那个淑德,是齐王陛下的老婆,大富大贵的命,你们堵在她家门口已是不敬,居然还敢说娘娘八字有问题!你们这群猴孙子才是真正造反了呢。”姚副将这么大段话儿,横七竖八,理通语不通的骂完之后,犹觉得不解气,还冲着喊得最大声的那个和尚狠狠踹了几脚,吐了两口唾沫。
他转身走到姜毓跟前,大声禀报道:“将军,人都绑起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姜毓本欲和林文卿闲聊几句,听了姚大勇的回报,便转过头来。他依然在笑,那个表情,却让姚大勇心裏发凉,记得上次皇子将军下令活埋唐国三万降卒的时候,脸上也是这么笑的,姚大勇似乎感到后脑勺冷飕飕的。
“杀!”姜毓吐出一个简单的单字。
“杀?怎么杀?”姚大勇这下子愣住了,虽说他是个粗人,但也知道在这么漂亮的宫殿前杀人,似乎不是个事。
姜毓瞪了他一眼,却不回答他的问题,冷冷地唇边清晰地写着,“杀,就是杀人,还要我说的更清楚吗?”
姚大勇收到他的提示,脑子一麻,立刻转过身去,命令将一众神棍一字排开,手起刀落处,十数血蓬雨;当林、苏二人反应过来,又有十几人已命赴黄泉。
“住手!”苏绾比任何人都知道,现在的齐王对这群神棍的依赖,她见姜毓毫不留情,杀人如斩鸡屠狗,连忙出声喝止。“二皇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如让陛下知道你的行为,定然饶不了你!”她搬出了齐王的名头,厉声说道。
姜毓转头看了看苏绾,浑然无事般的笑道:“父王若是怪罪,那也是本将军的事,就不劳德妃娘娘费心了,等会这裏的血腥气太重,你要是看不惯,就请回宫吧,恕本将军要事在身,正要入万安宫与母妃请安,不送。”
这时,苏绾看到了姜毓的眼神,与口中温和语气绝不相称的是,那双精眸中毫不掩饰对自己的炽烈杀意,让政治嗅觉极为敏锐的她心底狂震,惊惧不已。
“姚大勇,如果我出来时还有任何活口,你这副将就不必作了,回家种红薯去吧。”姜毓丢下这样一句冷冰冰的命令给姚大勇,目光看也不看林文卿,苏绾二人,便从她们身边施施然的擦身而过,入宫而去。
……
门外的屠杀开始了。
林文卿见他进去了,本想跟着进去,却被苏绾一把拉住。
“做什么?”林文卿急着想甩开苏绾,她亦察觉姜毓似乎和半年前有了很大的差别,正赶着进去一探究竟。
“林姑娘,苏绾有事相求。”苏绾开口道。
林姑娘一语,让林文卿悚然一惊,她转过头,看到苏绾了然的眼神,顿时明白这女子不知何时已把自己的伪装看透了。
“明日,苏绾会寻机出宫,去勤读小筑拜访。”苏绾也不顾林文卿的惊讶,匆匆留下一句话,绕开满地鲜血,朝着弦月居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