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毓走了,但褚英与卜回谁都不敢离开偏殿,甚至大气都不敢呼一口,因这时不能让贤妃发现他们的存在,因为她一定会立刻寻死,绝不苟活于世。
赵灵儿也终于浑浑噩噩地走了,褚英虽然同情她,现在却无暇为自己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妻担忧。毕竟无论是以情感而论,以现实状况而论,此刻更该担心地是贤妃,这位在自己从少年长成青年的六年来,给予了自己最大关爱与支持的长辈。
卜回却是一脸无声的苦笑,为人一向精明圆滑的他,立刻明白了贤妃娘娘在之前,那近乎无理奇特的要求,也知道这事在时间上的紧迫性,更何况,他还亲耳听到了姜毓的绝对秘密,这样的秘密光是烂在肚子里是不够的,若是有朝一日,让姜毓知道他曾在现场,不用问,一定是必死的结局,满门抄斩,以除后患。
背心已全是汗水的他,机敏的走到了褚英的面前,在其手心上,飞快的写下了八个字,“速离齐国,走为上计”。
褚英比任何人都了解,姜毓与贤妃之间的复杂联系,知道如果姜毓真的罔顾伦常,逆乱德行,那么贤妃唯一的选择就是会一死以保贞洁;他思考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对卜回的提议表示认同,心下似乎作了某种决定。
“褚英公子,这次你我知晓这事,可说是惹上了天大的麻烦。卜回劝一句,既然有意要走,行动就要越快越好,机会也许只有一次。”卜回单用唇形,有气无声的褚英说道,“我们各自分头准备吧。我,必须立即回去,说服我家那个顽固的老头子,姜毓已经失去理智,现又大权在握,对陆家动手也就是这数日之间了,避之则吉啊。”
“卜大夫,我的家乡位于……”褚英也是以无声的唇形说话,突然又顿了顿,因他想到了慧姨与卜回的父亲那说不清的感情纠葛,但如今是非常时期了,考虑之后,还是对卜回坦白交代比较好:“……晋国,若是……若是令尊因自行的某些考量,不愿意前去,我们一同出城后,就可以分道而行。”
卜回挑了挑眉,眼放精光,思索后道:“去晋国?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唔,我家老头子倒是不用担心,你难道忘了他多次讲学的内容?他可是最欣赏晋国不过的。而且,不论身处何处,都会好过于如今的齐国吧;这裏对我们父子来说,可是修罗地狱般的存在啊。”
去处既初步商定,褚英与卜回互以握拳之形告别,轻手轻脚的离开了万安宫,速去进行离开齐国的计划。
……
褚英首先来到了尚父穆庸所住的别院,令他颇为惊讶的是,许久不见的冰魄竟然在此。
“尚父?”褚英疑问的眼光转向穆庸,希望从他得到解释。
但是,穆庸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将其常时拄着的拐杖放到一边,屈膝给褚英以君礼跪下,敬而重之的,双手奉上了一封书信,说道:“老臣穆庸,奉太后密旨,有请晋王陛下回国!”
褚英面色一紧,从穆庸手上,取过信件,展开后……
的确是母后的手迹。而且……竟然还有太后的凤印,与容王的摄政王印……
……
在外磨练了整整六年,我回国的时候终于到了吗?
褚英定了定心神,开始细读,随即他的脸就红了;抬头看了一眼冰魄,又叹了口气,心道:果然这事还是做的不够利落。母后直接派冰魄来联系,就表示灵儿的事早就穿帮了。不过,如今要让他直接带灵儿回国完婚却是不可能了,试想来,灵儿绝不会同意,倒不如……
“冰魄,”褚英低声说道,“你现在可以去一趟功臣巷的姜毓府,赵灵儿现在应该就在那里,见面之后……如果她提议想回周国,就可以护送她回去。”
冰魄眸中闪过一丝愕然,但是从小养成的绝对服从,让她立刻点了点头,褚英又随即对午焰说道:“午焰,去取一些银两来。”
随后褚英就把钱交到冰魄手上,嘱咐道:“这些你带着,若真要回周国去,路程遥远,兴许用得上,记得多护着灵儿一点,别让她吃苦头。好好护送她到其父兄身边,然后你再回国来,若办成这事,就是大功一件,时间紧迫,不能细说,现在就出发吧。”
“是,冰魄定不辱使命。”冰魄拱手应承道,立刻转身而去。
看着冰魄离去的身影,褚英一声长叹。今日在万安宫所见之事,发生的都过于突然且难以置信,使他对灵儿感到万分愧疚,因为若不是他的默认和推波助澜,赵灵儿对姜毓未必会如现在这样的情根深种。无奈佳人心碎时,自己又必须远离了,所以,总归要好好为灵儿留条后路,也让自己觉得好过些。
穆庸在一旁看着褚英的安排,眯起了眼睛,双唇微动了动,但终究没说什么。
“尚父,母后信上没有说明如何离开,您看我们当如何行事为妥?”褚英转过头后,开始与穆庸商量这件大事。
“嗯。齐国二皇子的事情,我们也已略之一二了,若我王愿意,今晚就可以离开,老臣已备好了车驾,西虎门边也有我们的人接应,另外还买通了守衞,备好了通行文书,我王不用过于烦心。”穆庸自从得知太后迎接褚英回国的消息后,话中的称谓就全都换了,再也不敢以尚父自居,语气既肃然又温和。
“今晚?”褚英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行,今晚不能走。因为我还想带一个人,这人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所以,我们必须计划一下。”
“带人?谁?”穆庸的眉开始紧了起来。
“慧姨。”褚英的回答,顿时让穆庸为之一愣。
“贤妃娘娘?为什么?如果带上她,会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的。”穆庸试着劝道。
“我知道不容易,所以才需要商议,至于原因,现在却不能说。但是我是一定要带她走的。尚父,这不是商量,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