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思并没注意到他的心思,把纽扣扔进包里之后便站起来告辞,“谢谢您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不用麻烦您送了。”
一句话把所有的客套和礼节推进死胡同,接触过一次段景熙知道了她的作风,也就不再坚持,微笑着点了下头。
顾九思临走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她不喜欢欠别人的,别人还了纽扣,她还是要关心一下。
“段王爷最近休息不好吗?”
段景熙揉了揉眉心,苦笑着,“这么明显吗?睡眠质量有点差,换了很多药都没用。”
顾九思看了眼窗外的车,意有所指,“再好的药吃多了也没用了,您很久没运动了吧?”
说完似乎并不在意段景熙的回答便走了。
日落时分,已经开始起风了。寒风中逆风而行的女子长发飞扬,清冷隽秀。
女子的身影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人海中,可段景熙心中却愈加明显的出现了几个字。
沉静内敛,心若明镜。
有些人不需要姿态,也能成就一场惊鸿。
更何况,她是赌王的女儿。
段景熙又坐了会儿才起身离开。
当天晚上段景熙吃过饭破天荒的没有加班,秘书看着换了一身运动服的男人,吃惊的张大了嘴。
其实段景熙保养的很好,一身运动装的他看上去格外年轻,走过的时候注意到秘书一直盯着他看,便问了一句,“我去跑步,一起吗?”
秘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皮鞋,咬了咬牙,只能舍命陪君子了,“好的!”
段景熙住在部里分配的小区,位置有些偏僻,但胜在静谧舒适。小区靠着一座山,上山的小路都被规划过,段景熙顺着铺好的小路小跑着爬到了山顶。
山并不高,或许是设计者故意为之,小路弯弯曲曲环绕着山体通往山顶。段景熙一直觉得自己挺注意保养的,直到气喘吁吁的靠着山顶的老树休息时才发觉自己的体力有多差。
天早已黑透,从山顶望下去,星星点点的灯火已经亮起,不远处的篮球场昏黄的灯光下传来少年呼唤队友的声音,朝气蓬勃。
他想起自己上学的时候,也曾意气风发,挥汗成雨,仿佛有永远使不完的力气。
段景熙的前半生可以称得上是中规中矩,一路保送进入父亲指定的大学,然后进入外交部,后来被派到驻外使馆,辗转几个国家任满之后又回来,几年前升任最年轻的外长。
他记得那个时候他听过最多的评价就是,相貌出众,才华过人。一向要求严格的父亲对他也是颇为满意。
只是他自己清楚,所谓“最年轻的外长”也已经不年轻了。他看到年轻的生命会心生羡慕,竟然会产生想要再年轻几岁的想法。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开始在意自己的年龄,这种想法前所未有。
可下一秒他的脑海里却出现了那双看似恭敬却隐藏着嫌弃的眼睛,清透澄澈的眸子中偶然会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狡黠一闪而过。
难道在潜意识里他在期盼着什么?
段景熙看上去温和从容,其实在择偶方面却是挑剔的厉害。从当初青葱岁月的悸动到如今繁华落尽的沉淀,他的眼里越来越看不进去人了。
曾经有人开他玩笑,说段王爷去过的地方太多,见过的美色也太多,都挑花眼了,不知道选哪个好了。
他不是挑花眼了,他是压根挑不出来。
也曾想过找个门当户对各方面差不多的女子将就一下就算了,他也确实这么去做了,当年他差点就娶了那个温婉的女人,可到了最后,他还是临阵脱逃了。
段景熙的人生轨迹在他出生那一天起便早已划定,他也一直沿着轨迹不疾不徐的前行,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偏离了轨道。
接触了三个月之后的一天,车子停在民政局门口,他和她并肩坐在车里,十几分钟过去了,谁都没有下车,谁也没有说话,两个人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喜悦,反而被一层阴霾笼罩。
最后两人相视一笑,车子缓缓驶离停车场。
从那一刻起,他便明白将就这个词不适合他。
不愿意将就,所以便一直等待,等待着那个人出现。时间久了,自己也渐渐开始死心了,想着或许压根就没有那个人。
段景熙自己也说不清对顾九思是怎样一种情怀。起初只是觉得这个女人有意思,后来知道了她的事情之后便又产生了些怜惜,如果说是单纯的因怜生爱又有些牵强。
他比她要大,大了很多岁。
他和她并不熟,只见过几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