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白很快回神,垂下眼帘掩饰着什么,“不是什么难事,不要就换了钱捐给寺里,他们高兴得很。”
顾九思很是乖巧的点点头,“哦。”
陈慕白之前手里一直拿着个什么,摆弄了半天忽然叫她,“过来。”
顾九思往前走了一步,“怎么了?”
陈慕白冲她招招手,“你躲那么远干什么,再过来点。”
顾九思不知道他要什么,就又往前走了几步。
他坐在石阶上,顾九思微微弯腰看着她,谁知下一秒,他竟然伸手去抓她的头发,顾九思头皮一麻,本能的直起身来,很快刺痛涌上心头,她下意识的惊呼一声。
陈慕白抬手往她的方向松了松力道,“别动!”
顾九思只能又弯下腰去,皱着眉侧身配合着陈慕白。
陈慕白揪着她的头发挑了半天,突然使劲扯了几根下来,顾九思捂着头皮直起腰来瞪他,“你干什么!”
陈慕白也不回答,低着头捣鼓了半天,然后向她摊开掌心,淡淡的开口,“喏,拿去吧,送你的。”
今天第三次收礼物的顾九思已经相当淡定了,只是陈慕白这人,连送别人礼物的方式都这么……别致,他懒懒的坐在那里,微微抬眸看着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用的“送”而不是“赏”,已经相当给她面子了。
顾九思接过来看着手里黑乎乎像长着长尾巴的虫子一样的一团毛发,沉默半天问,“这是什么?”
陈慕白浅浅的蹙着眉,也是一脸奇怪,“头发啊。”
顾九思觉得大概是自己没表达清楚,又重新问了一遍,“我知道这个是我的头发,请问,除了我头发之外的物体是什么?”
陈慕白指着自己坦坦荡荡的回答,“胎毛,我的。”
顾九思低头看了看,颜色很淡,伸出手指摸了摸,也很软,好像真的是胎毛。她完全想不到,陈慕白还会留着自己的胎毛。
或许是她脸上的纠结太过明显,陈慕白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个结不好看吗?我学了很久。”
顾九思继续一脸纠结的去看手里松松垮垮勉强可以称作一个结的东西,完全看不出这个“结”的结构,似乎只是乱七八糟的将两股头发勉强纠缠在一起。她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去看陈慕白那双修长白皙的手,皱眉。
那么好看的手为什么就只是个摆设,中看不中用呢?他那绝对不是手,是爪子,不对,动物的爪子都比他灵巧。
此时的顾九思并不知道,在那么久那么久之后,这双被她嫌弃万分的爪子是怎样坐在阳光大好的落地窗前,在金色的光圈里一脸温柔认真的给一个软萌的小姑娘梳出漂亮的小辫子,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她还记不记得他曾经如此笨拙过。
还有,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这个毛团到底是不是个“结”以及这个“结”好不好看,而是……
顾九思深吸了口气,坐到陈慕白旁边耐心的解释,“慕少,你知不知道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头发缠绕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送完礼物打算继续倚着寺庙的门柱晒太阳的某人一脸莫名,“就是放在一起喽,能有什么意思。”
顾九思看了陈慕白半天,不确定眼前一脸纯良的某人到底是在演戏还是本色出演,又耐着性子问了一句,“那结发夫妻这个说法是怎么来的你总该知道吧?”
陈慕白越发的高傲,微微扬着下巴,“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说过。我就是觉得过年了该送你点什么,可是我没准备,反正我身上的东西都挺珍贵的,一根头发也是值得珍藏的,你说是吧?可是胎毛太少了,挽不成一个结,就借你的头发来用用,有什么问题吗?”
说完又拿出一个小巧的红色束口锦囊袋,把那个“结”拿过来塞进去,然后一起塞到顾九思手里,嘴裏还嘱咐着,“收好了,别丢了。”
只是至始至终都没有看顾九思一眼,有些别扭,有些不自然。
顾九思的注意力被手里的锦囊袋吸引了过去,并没觉察到平日里的陈慕白并没有那么多话,他一向是不屑于向别人解释什么的。
她摸着手里的锦囊袋,质地很好的绸缎,上面用金线绣了个福字,很是精致,顾九思看了半天,越发的迷茫,“这是……”
陈慕白闭上眼睛晒着太阳,很随意的回答,“我妈留给我的。”
很快又补充了一句,“胎毛本来是放在这裏的。”
顾九思看着手里的第二块烫手山药,递到陈慕白眼前,“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陈慕白感觉到了她的靠近却没有睁开眼睛,薄唇轻启,“先放你那里吧,你帮我保管。如果……”
他顿了一顿,才继续开口,“你再还给我。”
顾九思还想再说什么就看到陈慕白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皱着眉赶她,“你还有事儿没有,没事儿就自己玩儿去,别挡着我晒太阳。”
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顾九思觉得今天的陈慕白有些诡异,可再说下去他肯定要开始冒火了,只能暂时收了,想着以后找个机会再还回去。
陈慕白在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之后才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某个快要消失的背影,微不可察的吐出口气。
顾九思回到房间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还是掏出那个结来,按照大致的结构修修整整了半天,才终于能看出这个结的轮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