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逸,看来你该去暗室思过一段时间了。”皇帝的声音像是从寒洞里传出似的,冷得能让人直哆嗦。
青逸嘻嘻一笑:“属下可是皇上的贴身暗士,回宫后自然是要了解这段时间皇上都在做些什么。”
在皇帝目光如剑般扫向他时,青逸慌忙一个提气,跃出了洞口。
出了假山洞,就见天地间一片黑暗,大朵大朵的乌云在天上浮沉,像是一块块黑压压的巨石,随时会丢下来般。
青逸已然恭敬的守在洞外。
“白玄。”皇帝轻轻一声。
话音一落,就有一黑衣蒙面人单脚跪地出现在雨中。
“将她送回宫中。”
“是。”接过皇帝手中的我,很快,白玄就消失在了雨幕下。
昏昏沉沉中,只觉得身子忽轻忽重,像是坐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中,被震得疲惫不堪,想入睡,又似有什么硬扯着你不让你安稳。
想动一动身子,身子根本不听使唤。
这种感觉,是生病了吧?
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这样了,为了照顾生病中的娘,为了活下去,我连生病的时间也没有。
想到娘,我不免觉得鼻子酸酸的,喉咙涩涩的,身子更为难受了。
没有尽到孝道,还让娘这般操心,更让娘在含恨中逝去。
我是个不孝的女儿。
一双温暖的手抚上我的额头,将我从悲伤中拉回。
有人在身边照顾我吗?是谁?
急欲睁开眼看看,无奈眼皮重得很,努力了几次都无法睁眼,只得作罢。
很快,那双手离开了额头。
温暖的消失让我心裏有些失落。
可能是这次生病让我的身体极为虚弱,很快,便又沉入了梦乡。
醒来时,已是日落黄昏了。
几缕金丝透过宫窗雕花镂刻的缝隙洋洋洒洒的碎了一地,金黄金黄的色彩一如这皇宫给人的感觉。
不是在下雨的吗?那样浓黑的乌云,像是没有二三天不会散去似的,怎么连太阳都出来了呢?
天晴得好快,我已睡了一下午吗?
抚抚额头,有些冰凉,烧是退了,只是身体仍是虚弱得很。
是怎么回到皇后宫的?我一点印象也没。
湿衣又是谁帮我换的呢?
“恩恩,你醒了?”门被推开,就见素颜姑姑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草药进来,一见我醒来,显得极为开心。
“姑姑?”我微讶,姑姑也来了?原来那双让我感到温暖的手是姑姑的。
“总算醒了,你都昏睡了二天。”姑姑放下药碗,将绣枕放直以便我坐着舒适。
二天?
“我昏睡了二天?”
“是啊,棠煜在殿外发现了浑身被雨淋得湿湿的你,你怎么会晕倒的呢?”
“晕倒?我晕倒在殿外吗?”这?我不是和那个男人在一个奇怪的假山洞里吗?
“怎么?你自己也不知道?幸好你底子好,身体没什么大碍,快把这药喝了。”
在我端过药碗时,听得姑姑道:“这药可是棠煜煎了三个时辰才煎成的,这几天也辛苦他了,你可要好好谢谢他。”
药是棠煜煎的?我怔了怔,以往他总是冷冰冰的模样,没想到会给我煎药。
“我从没见他这般待过一个女孩子。”姑姑笑得很慈爱,也极为暧昧:“你可要放在心上才是。”
心裏还想着自己怎么会晕倒在殿外一事,也就没去注意姑姑话外之音,只点点头:“是,等恩恩的身子好一些,就去谢他。”
“宫女到了一定的时候就能出宫嫁人,所以我一向不赞成对食,毕竟它不是真正的夫妻,不能过上夫妻的生活,不过女人最重要的是能有个好归宿,嫁个好丈夫,棠煜是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他虽待人冷冰冰的,内心却是个善良的孩子,你能与他一起,我还是乐于见成的。”
一口气喝完草药,苦味充浸了整个味觉,姑姑的这一翻话倒让嘴裏的苦奇异的消失了,该说是让我太过惊讶反把苦味忽略了:“姑姑,您在说什么呢。”
“还能说什么,不就是你与棠煜成一对的事。”
“一对?我与棠煜?”重复着素颜姑姑的话,见她眼底颇为认真,我红了脸,慌张摇头:“姑姑误会了,我与棠煜是朋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朋友?”换姑姑愣了,深深的看着我,笑说:“难道你不喜欢他吗?宫里的宫女们可都是在偷偷喜欢他哦,要排起队,你都不知道排到何年何月去了。”
喜欢棠煜?我是连想都没想过啊,“恩恩一直把他当朋友,很可靠的那种朋友。”
姑姑朝门那边看了看,回头望我时目光颇为无奈:“你这心啊,太平实了,遇着这么一个俊俏的人,这心也不会动一下。”
我被姑姑这话逗笑。
“好了,姑姑先走了,你好好养病。”
“姑姑,”喊住已走到门边的姑姑,我问:“恩恩的衣裳是您换的吗?”
“不是,应该是棠煜换的吧。”
“什,什么?”脸颊一下子火辣了起来,我突然觉得十分的无措。
姑姑一声轻笑,出了偏房。
门外,棠煜静静站立,淡淡的神情不显任何情绪。
打开窗,夜风徐徐,带来一丝丝凉意。
不知不觉已是月上柳梢头。
想来想去,都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昏倒在殿外。
难道是他把我丢在殿外的吗?摇摇头,堂堂帝王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那时他似乎在说不许睡着,看来我是真的睡着了,要不然怎么一点事情也不记得了呢?
想到在假山洞内发生的事,我不禁怔忡。
“你的药。”冷冷清清的声音,棠煜不知何时进了来,拿着他如这夜风般深冷的眸子望着我。
我被吓了一跳,捂着心口看着他。
他朝我走过来。
想到是他为我换的湿衣,我变得极为不自在,不禁后退了一步。
他却看也不看我一眼,只伸手把窗户关了,随即转身离去。
我愣了愣,出声:“棠煜。”
却又不知道想说什么。
他转身望着我,淡淡烛光印出他精雕的轮廓,俊得让人不忍移目。
我抿抿唇,笑得有些尴尬:“素颜姑姑说,是你给我换的湿衣裳,是吗?”
“不是,是我让小宫女给换的。”
心底松了口气,望着桌上黑呼呼的药汁:“谢谢。”
“皇后娘娘希望你快些好起来,我只是奉命行事。”
望着他冷然的离去,我喃喃:“他是怎么了?”
“恩恩姑娘。”正当我转身想收拾一下床时,一名年纪与我差不多大的宫女跌跌撞撞的走了了进来,语声哽咽的跪在我面前:“求你救救小如吧。”
“你是?”我忙拉起她,这是张陌生的面孔。
“奴婢叫桃子,是茶具房新来的婢女。”
是啊,我来了皇后宫,茶具房便少了一名宫女,自然是要添人了。
“小如怎么了?”我坐下问她,身体还没恢复,方才讲了一些话已上我有些吃力。
“她快被打死了。”桃子害怕的说。
“怎么回事?”
“方才,小如偷偷的去见太子被皇后娘娘撞上了,被罚打了二十大杖,只打了十杖已皮肉绽开,再打下去非死不可。”
我一惊,起身走向门外,却见桃子还傻愣愣的跪着:“还愣着做什么,快带路啊。”
桃子喃喃了一句:“还真让小如说对了。”
当我到东宫时,二十杖已毕,小如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背后是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皇后一身明艳宫装端坐于首,凤目冷冷望着地上的小如。
“奴婢见过娘娘。”我上前施了礼。
“你来得晚了。”皇后淡淡一声,显然,她知道我是来求情的,挥挥手:“抬下去。”
几名公公匆匆将昏迷的小如抬了下去。
皇后起身走向我,淡然地说:“看来你的身体已无大碍了。这些日子没你在身边,本宫还真是不习惯。”
“奴婢谢娘娘的关心。”
“走吧。”
“娘娘。”我轻声道:“奴婢想去看看小如。”
皇后微挑眉头,“本宫记得小如待你并不友善吧?你又何必这般关心她?”
“娘娘,请让奴婢去看一下小如吧。”我是关心小如,不管她待我怎般不友善,可每当看见她稚气的小脸,总会心生不忍,面对一个孩子,你又如何能置之不理呢?